青樱悄悄去见景仁宫皇后一事被太后所知晓,太后自然是对此大为不满,于是让福珈去看望富察琅嬅,顺便将此事告诉富察琅嬅。
彼时富察夫人恰好在富察琅嬅宫中,福珈来时富察夫人避进了里间,却也将福珈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待福珈离开后,富察夫人沉不住气了,霍地站起身子,烦闷地转了几圈,只嫌着屋里东西多,地界又小,转不开,脸便拉了下来。
富察琅嬅在府里矜持惯了,怎由得自己额娘这般落脸色,忙轻轻唤了一句“额娘”。
富察夫人哪里耐得住,急急道:“娘娘,您得上心了。那个乌拉那拉青樱是当年皇上自己选了为嫡福晋的,要不是先帝圣明,如今入主中宫的人就是她了。这万一景仁宫皇后再放出来,她们姑侄两个联手兴风作浪,还有娘娘和咱们富察氏的好日子吗?”
富察琅嬅知晓额娘说的是实情,倒也不动气,还是那样慢悠悠的。她嗓子眼里发痒,才咳了两声,素练忙取过一个铜器的痰盒伺候她吐了一口,又送上茶水漱口。
富察夫人关切女儿,忙住了嘴,上来轻轻抚着富察琅嬅的背。
富察琅嬅叹了一声,轻声细语地道:“额娘,您先别急,青樱没有孩子,我已经有儿有女。就算她有什么心思,又怎么和我争?”她瞟了富察夫人一眼,“太后今天特意让福珈姑姑来走这一趟,可不是为来看望我身子是否安好的,是提醒我该开口就尊封之事为婆母说话了。可万一说得不好,反而惹皇上生气。不如先让比我们更急的人去说吧。等皇上听进去了,咱们再说话。”
富察夫人抿唇一笑:“是了。您是千尊万贵的娘娘,冲那么前头做什么。自有月福晋跳得高高儿的呢。”她微微踌躇,“只不过这事到头来是太后落了好处,月福晋父女肯不肯呢?”
富察夫人的思虑并非没有道理。虽然都是侧福晋,可青樱是一入府就得了册封,先帝钦赐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的侧福晋。
高晞月虽然与青樱同日入府,却只是个格格,位次低。后来高斌得先帝看重,步步高升,高晞月也在府中得宠,两个月前才册封了侧福晋,如今又抬了旗,虽说是与青樱平起平坐了,但先来后到,总是高低有别。
何况高晞月得宠,家世又兴盛,远胜于日渐败落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且若非当日皇帝选青樱为嫡福晋不成,又在先帝面前保了青樱为侧福晋,那侧福晋之位本就该是高晞月的,这么些年两人在府里少不得争宠是非,高晞月如今能忍着青樱,无非是还忌惮景仁宫那位罢了。
所以这么看着,高晞月是断不希望景仁宫皇后出来为母后皇太后,扶着青樱压倒自己的。可另说回来,要高斌父女真心为太后,太后也未必领这个情。只为当年太后的亲生长女端淑公主远嫁准噶尔是高斌一手促成,太后虽然此后不提此事,但心中未必没有埋怨。可若说要埋怨,当日高晞月进府也有太后的允许,否则便是选上了格格,太后也大可阻止的,且这几年,太后也从未难为过高晞月。
如此想着,富察夫人到底还是悬心,少不得道:“月福晋那儿,你多和她说说吧。她能有今日,也是倚仗你这个嫡福晋提携她,她会听你的。”
富察琅嬅微微颔首,就着素练的手将微苦的汤药一口口喝下。草药的气味荡悠悠地弥漫四散了,院落里更加静了。
前朝为了尊封的事两派纷扰,马齐是说不得话的,高斌却是一直中立不言,落了个“圆滑搪塞”的罪名,他也只是笑笑不言。不过想到女儿给自己送来的信,他觉得女儿这几年长进了不少,心里很是安慰。
直到皇帝私下单独相召,高斌才勉为其难地道:“臣左思右想,觉得母后皇太后不当立。”虽然女儿写信告诉他不要掺和此事,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不能看着景仁宫皇后出来让青樱有依仗,那时女儿的处境怕是会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