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存只见过他一面,但因徐雍在信中对他盛赞,又记得他剑眉星目,风度非凡,只一眼就认出他来。他如今门庭冷落,见到他,和气道:

    “你有何事?”

    他虽遭贬,神容也比上回见到更消瘦了,但眉间面上没有太显露出萧索含郁之气。

    李谈洲呈上刚刚得来的赏赐:“不才粗陋,昔日得到将军的举荐,只恐不能报答。今日以此表示谢意。”

    葛存瞧他一眼,责怪道:“我如今落魄,你不与我撇清关系,反而上赶来答谢。若是为旁人看见了,难保不受我牵连。岂不是辜负了你们徐都督的一片举荐苦心!”

    葛存和徐雍当年同在青州平叛军中立功,有出生入死的同袍之谊。葛存后来投奔了太后,得以驻留南军,而徐雍却被派出京中,调任镇西府。

    如今葛存因太后的关系一朝跌落,而徐雍已成了一方大员。真是天运循环。

    李谈洲只垂眸道:“将军于我有恩,和将军处何境地,是两码事。徐都督若知道,也会体谅我。”

    炙手可热心可凉。葛存没再说他,只缓和神色,留他喝了几杯酒。

    论平时,李谈洲未必能与葛存对酌。葛存虽然一时失势,可是李谈洲从徐雍那儿听过他过往经历。能与徐雍称兄道弟的人,即便虎落平阳,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从葛存起落自如的神色中,他寻见了一丝同道中人的气味相投。

    张太后在宫中得知南军被削,勃然大怒,但碍于皇帝对张大将军的处置,已是顾念母族亲情,不好发作,只是在殿内冷冷一笑,评论道:

    “今儿是百骑,明儿是千骑、万骑,何不干脆撤了南军,还省了国库耗费!”

    她气头过了,心中陡然起疑,行至窗前问通告她此事的宦者道:

    “你刚才说,陛下连玄元宫的守卫都撤换了么?”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张太后凝眸在窗棂之上,久久不语。

    皇帝要夺回禁军的控制权,尚可解释。可是玄元殿守卫贴身保护皇帝,今日竟也要绕过南军中枢,直接选拔,难道她的人坐镇南军之中,竟让皇上对自己的安危生了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