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的西北面,不到10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并不算很大的县城,叫做铜梁。说起这个地方我的感触还是挺深的。因为从2002年回到重庆开始,我曾有长达半年的时间集中在这个地区做业务,因为主城区内师傅太多,想要立足基本上和踩人家线是差不多的含义,所以当初的我毅然决定先从区县开始做起,最起码不要一下子在那么多师傅跟前丢人。
铜梁是个人杰地灵的小城,这里是英雄邱少云的故乡,也是从先秦时期就已经设郡的城镇,有着干净的街道和清新的空气,最起码这里还能看得见蓝天白云。除此之外,铜梁的艄公号子鱼也是当地一大特色美食,在铜梁的半年多时间里,我这个害怕卡刺而几乎不怎么吃鱼的人,却在这儿的鱼庄里消费了大量的银子。不仅如此,这里还是铜梁舞龙的发祥地,早在我小时候,每到过年总是会缠着爹妈带着我到街上去看舞龙舞狮的游行,那些舞师们穿着大红或者大黄色的丝绸衣服,绑着太平天国一样的头巾,一个人在前头耍龙珠逗龙,一群人从龙头到龙尾杂耍般地跟着摆动,每次有这样的表演的时候,街边总是站满了人,锣鼓的敲打和川东唢呐的声音混合着鞭炮在空气中弥散,这一切,直到多年前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后,我就再也没能见到过。
而今天要说的这个故事,就和铜梁舞龙有关。
在从遂宁回到重庆后一个礼拜,胡宗仁再度打电话给我说新的案子来了,这次依旧和前两次一样,是雇主打电话到马道人的手机上,然后被轩辕会给截了,大概有些容易点的案子他们就自己派人去做了,筛选了一些困难的然后让雇主联系胡宗仁,因而形成给我们考验的二十四个案子。胡宗仁在电话里告诉我说,这次的雇主,是铜梁舞龙的世家,大致的情况是他们家最近收到通知,说是有条道路要从他们在农村的老家房子跟前经过,规划的范围里,就有他们家的祖坟。所以私下协商了一下还是觉得修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但是还是得跟老祖宗烧烧香说道说道,就在全家人给祖上烧香之后的当天晚上开始,接连好几天,家里的后人们就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撞鬼的事情,于是雇主心想是不是老祖宗不高兴了,不敢随便迁坟,更不敢叫道士来把老祖宗给灭了,所以才打电话打算找马道人这样的师傅介绍几个折中的办法,这样才联系到了胡宗仁。
胡宗仁在电话里笑着说,他怎么知道我不会把他们家老祖宗给灭了,我胡宗仁打从十几年前起可就是主要学的打鬼术啊。我对胡宗仁说,既然是铜梁舞龙的世家,那他们家应该比较富裕啊,你跟对方谈好价格了吗?胡宗仁谈好了啊,但是对方还是挺固执的,坚持说这是修路方要迁坟的,所以这个酬金该有承建方来支付,不过他也承诺我会去要到这笔钱的,既然轩辕会推过来了,有钱没钱有啥区别啊,咱们不是还照样得去么?
胡宗仁苦笑了一声,这混蛋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这一切不也是他自己逞一时之快自找的吗。于是我对胡宗仁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胡宗仁说,那就明天吧。
第二天一大早胡宗仁就到我家来找我了,顺便还在我家骗了一顿早餐。我们俩吃完饭就出门了,铜梁的路好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进了县城。我问胡宗仁,那个舞龙世家的雇主住在什么地方,他说对方告诉他说到了铜梁县城就给他打电话,他来接我们一块去。于是胡宗仁就摸出电话给对方打去,从他的谈话中称呼对方为赵老师,所以这次的雇主姓赵。挂上电话后胡宗仁告诉我,那个赵老师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城里等着我们了,你看,还是够有诚意吧?我说这城就这么大点,从城东到城西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距离,这有什么等不等的。胡宗仁告诉我先开到某某路的某某大厦那儿,赵老师就在那。
我虽然在这个地方待过半年,但是毕竟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县城建设很快,新房子也很多,好多路我都不认识了还是得走一截问一下,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到了那个大厦下边打着双闪灯,然后胡宗仁打电话给对方,说我们到了我们的车牌号是多少多少,就在路边停着呢,你在哪儿呢?话音刚落,我副驾驶方向的人行道上,走过来一个身高大约1米6多,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秃顶但是却骄傲的把一侧的头发甩过来挡住,身上穿着军绿色的类似中山装的布衣,下半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看似西裤又不大像的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手里提着一个某超市的购物袋的男人。
老实说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有些诧异的,按理说,这铜梁舞龙可算是地方文化的精华啊,舞龙文化在铜梁的地位就跟川剧在四川人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无法取代,既然是舞龙世家,这赵老师怎么穿得好像进城的农民工似的?一点看不出有丝毫世家弟子的样子。从胡宗仁的表情中,我知道他跟我有相同的疑惑,但是人不可貌相,我们也就都没说话。赵老师上车以后,满脸笑容的坐在后排座上,伸出手来跟我们握手,然后嘴里一直非常客气的说着你好你好,我和他握手的时候也察觉到这是一双布满了老茧的手,于是我猜想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舞龙留下的吧。赵老师声音洪亮,可能是在太阳下晒了太久,额头的汗珠一直在冒。
于是我跟他说,赵老师我这车后边有抽纸,你要不先擦擦汗?赵老师说不用了,伸手就用袖子擦拭了起来。我说你直接告诉我们你家在哪儿不就完了这大热天你干嘛在这儿晒着太阳等啊。赵老师笑呵呵的说,他们家住的远呢,就因为太远,所以昨天晚上就特地到县城来,住旅馆等着我们。胡宗仁接话说,这么说您家里不是在这县城里头?我还以为你们舞龙世家的人,怎么也该住在城里吧。赵老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唉,那些老旧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一点老玩意儿也没什么好夸耀的,咱们这就动身吧,从这儿到我家,开车都还得开1个小时呢。
事实上我觉得我受骗了,因为我开车开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到了赵老师家里的时候,基本上都快吃中午饭了。山路不好走倒也罢了,反正乡下的地方我也算是常常回去,可是的那个我下车后,又被赵老师带着走了二十多分钟的山路,而且是上坡,心想这回杂说也该到了吧,了直到我看见赵老师家里的房子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眼前这是一座看上去快垮掉房子,红土混合了竹条垒起来的墙,都已经掉灰很严重了。院子里鸡鸭狗都有,狗冲着我和胡宗仁叫了几声,就开始使劲摇尾巴,它大概也知道我们是来帮助他们家的人。堂屋的墙上挂着一个竹签绷着各种颜色丝绸的龙头,龙头的方向正对着进出的门。要知道这要是在古时候,家里挂龙头可是要掉脑袋的。赵老师说,他们家一共六口人,父母都去世很多年了,自己两口子和兄弟两口子各住一间屋,但都挤在这个不大的土房子里,两家人的孩子都在外地上学,一个念高中一个上大学,还都是儿子。所以现在家里四口人都到齐了。
赵家人见我们到了就把一个方桌子放到了院子里,然后端出几根长条凳子,然后递烟端水,他们兄弟俩就坐着跟我们东拉西扯的说着自己家怎么怎么贫困之类的,两个媳妇就在厨房做午饭去了。胡宗仁很快就跟那条中华田园犬成为了生死之交,他蹲下摸出一根烟问狗儿兄弟你抽不抽烟?狗说,汪。胡宗仁又问,那你说我今年的财运旺不旺?狗又说,汪。胡宗仁伸手摸着狗头,一副对方深得他心的感觉。
我问赵老师,家里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说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不就是你们在拜了祖宗后,就接连出现撞鬼的事嘛。怎么个撞法的?赵老师愁眉苦脸的说,最先是自己,半夜起来撒尿的时候,刚刚一走到茅房边,就觉得自己的左脚脚后跟上边的关节处,好像被什么细细的东西给扎了,生疼。他还以为是耗子于是就打开茅房的灯看,就看到一个穿着小马挂戴着地主帽的瘦老头正趴在地上咬他的脚后跟,赵老师说,茅房外边是有门板的,也就是说那个老头当时是上半身在他能看见的地方,下半身却被门板挡住了,而且它是整个匍匐在地上的,双手也抓住赵老师的脚。
赵老师说,这么一下就把他给吓坏了,想都没想就抬腿就踢,结果什么都没踢到,就好像在沙地上扬了一阵沙似的,那老头也消失不见了。当晚他当是自己睡糊涂了,虽然害怕但是自己也没法相信,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听见自己兄弟说,昨天晚上睡着睡着就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口干舌燥,于是就推了推身边的老婆,让她去端水,推了很多下老婆都躺着不动,于是他就发火了,打开了床边的小灯,正打算问老婆为什么叫你你不答应的时候,却发现在他和自己老婆之间,还侧卧着一个老头。老头一只手撑着脸,就好像睡在身边听故事的小孩一样,面无表情,俩眼直勾勾的近距离看着他。当时他也吓坏了,一下子摔到床底下,但是再抬头看的时候,却也什么都没发现,倒是老婆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睡地上去了。
赵老师说,第二天他兄弟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兄弟才发现那个老头应该是同一个人,于是心想是不是前几天拜祖宗出问题了,于是两人就去祖坟跟前跟祖宗赔罪,却发现祖坟的缝隙里边,陆陆续续的爬出来许多指甲大小的山螺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