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二十五六岁年纪,生的丰神如玉,眼神清澈,穿一袭蓝色的锦袍,腰带上系了一块青玉,身形潇洒,脸带微笑,乃是汴梁城最得人喜爱的公子王巩。

    与王巩不同,王安石本就对自己衣着不在意,今晚也是须发散乱,衣服显得有些邋遢,苏轼苏辙的父亲苏洵曾当面笑他囚首丧面而谈诗文,他也一笑置之,不过看到王巩今晚玉树临风,衣履精洁也觉眼前一亮,王巩暗笑宰辅大人穿着太随意,未免不合身份,面上却一点不敢流露。

    王巩身旁还有一人赶紧过来欲行大礼,王安石抬手示意作罢,只得拱手道:“给王宰辅问安,下官今晚正要去您府上传吕副相公函,看这里人多热闹耽搁一会,先遇到定国,又幸会宰辅大人,真是巧了。”

    这人王安石也熟识,他是当朝大臣吕惠卿府中最得力的六品参事,正是柔奴的伯父宇文洪浩,他与王巩也相识,才见面打了招呼。

    王巩字定国,是京城世家公子,祖父王京真宗时就在位宰相,父亲也是朝廷要员,王巩年少时就很聪明,诵读过的诗书过目不忘,为人又爽快大方,骑马打猎样样精通,人人喜爱和他结交,又兼姿容俊美,风度翩翩,大名鼎鼎的好友苏轼不无羡慕的送他一个称号“琢玉郎君”,王安石虽然性情倨傲,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也早听说这个称号,对这个才华出众又随和热闹的年轻人甚是喜爱。

    王巩性情温和,人缘又好,虽官职不高,却贵贱都能相处融洽,此时笑道:“相国难得出门观灯,我前面引路,到前面庆丰茶楼上面坐坐可好?那里观景最好,又极干净,听说他家新来的师傅做的茶点比以前更细巧,好多人赶着要去呢!”说完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道:“晚辈才疏学浅,随便就邀请大人,您意下如何?”

    如在平时王安石当然没空去到茶楼和年轻人喝茶,不过今晚心情复杂,变法烦难操心已久,不如就闲庭信步,且由他去,于是也笑到:“定国少年俊杰,肯陪老夫坐坐也是难得。”又向宇文洪浩道:“宇文君也同去坐坐。”

    洪浩忙道:“下官怎敢与宰辅同坐,待我上楼去擦桌搬凳,恭侍二位。”

    王巩没想到王安石即便答应,有些意外,赶忙对洪浩道:“宇文兄何必太过自谦,再说你不是正好有公文要给宰辅大人吗?”洪浩忙笑着应答,三人一起去往酒楼,王安石府中侍从并王巩和洪浩的随从赶忙前面开路。

    庆丰酒楼是汴京最漂亮的去处之一,平日里生意就很好,今天更是早就客满,掌柜前后照应着各路贵客,看到王巩进来时眼前一亮,这可是京城最讨喜的客人,忙不迭的过来迎接,待看到宰相大人跟在身后不由的目瞪口呆,也不敢多语,赶紧过来引路,三人上楼,王安石上坐,其他两人也侧身坐了。

    庆丰楼的点心果然新颖细巧,王安石拿起一块细细品尝,又泯一口清茶,看着窗外大街一路璀璨灯光,感觉心情轻松不少,王巩和宇文洪浩一边陪着说些应景的闲话,一边心中诧异王宰辅今晚异常的态度。

    王安石不是一个有闲功夫看灯喝茶的人,自熙宁二年被皇上任命为参政知事,深得神宗皇帝信任,为改变大宋一直以来积贫积弱的情况,进行了数百年未有的大刀阔斧的改革,虽然困难很大,王安石雷厉风行,不惜与一批大臣翻脸,把反对的一批人罢官的罢官,贬斥的贬斥,甚至在朝堂之上当着神宗皇帝的面与司马光吵的不可开交,一些进言反对的御史更是被骂的狗血喷头,态度强硬,胜于虎狼,王巩和宇文洪浩早就听闻,五年来他殚精竭虑,处理政务有时通宵达旦,连带着底下办事的大臣跟着忙的叫苦不迭,虽然新政弊端很多,王巩自己也有不少批评意见,不过他对王安石为国为民的态度却非常敬佩,对他的道德文章也是敬仰又加,今晚此人看起来却意兴阑珊,莫非朝局有什么变动?

    王安石忽的问道:“定国,今晚的元宵灯会比往年如何?”

    王巩一愣,答道:“灯会每年大概如此,今年人却少些。”

    王安石皱眉道:“为何人少?”又道:“百姓日子过的不如从前吗?”

    王巩不知如何作答,沉吟一下道:“岁尾京城周边发生好几起流寇抢劫案件,京中盗案也比以前多发些,所以今晚出门的人要少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