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心中一叹,并未接语。换过一枝小些狼毫,略略打量了一下画面,这才在左上角题下两句诗道:
我亦有亭深竹里,也思归去听秋声。
下边又落了款。早有人把卢鸿地印章取来,卢鸿分别下名号,又选了一方闲章,押在右下角,这才起身请二位观看。
上官玥看了这两句诗,笑容一时僵住,低头轻声问道:“卢公子,你要走了么?唉,你伤已经好了,也是时候该下山去了。”
卢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范阳家中来信,要我即刻回家完婚。”
上官玥一听,身子一晃,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阴云万里,霜寒木落。
此时已然入冬,灞桥边的依依杨柳,已经没有了卢鸿初来时的嫩绿鹅黄。干秃的枝条在清冷的风中摇荡,深沉的河水静穆无声。
卢鸿此次返程,送行之人数不胜数。就连魏王李泰也放下手头事务,特地赶来相送。
此外如孔颖达、褚遂良、颜师古、谷那律、马嘉运等人也纷纷到来,卢承庆兄弟和卢修、卢齐、卢平三兄弟以及祖述、褚行毅等均在其列。
孔颖达此次对卢鸿离去,最是难舍。他前些时候已经与国子监中几位同仁相商,欲荐卢鸿入国子监中为国子博士,颜师古更道便直荐为司业为是。商议未定,却因不久后卢鸿遇刺一事而耽搁。此次卢鸿伤势方好,又要返回范阳,入国子之事怕又要延期再议了。
更有数不清的长安士子,自发到霸桥边相送,场面颇为热闹,为萧瑟的天气,也染上了一抹热烈地颜色。
案上的酒杯满了又空,卢鸿面对着众人或欢笑或伤感的面庞,一杯杯浊酒下腹,总有几分浇不开的离愁别绪。
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人。
李泰信手由一边地一株高大柳树上,折下一枝柳条对卢鸿道:“卢公子,虽然此时天寒地冻,万物萧疏,但只须来年春回之时,虽只一条残枝,亦能抽条吐绿。今本王以此枝赠别,愿君千里万里,身体康健。待春日暖时,复回长安,饮酒作赋,再叙别情。”
卢鸿哈哈一笑,双手接过柳枝,拱手向众人作别,洒然登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