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秦国明明那么好!百姓淳朴,官吏负责,吏治清明。哪有他们说的那样是蛮夷之国啊!”异人越说越生气。在他心里他的祖国千好万好,他们既不了解,凭什么指责他们啊。他想起之前在咸阳城里遇见那个对着秦人一副看不清样子的学子就超级生气的。
不过他和那种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才不一样呢,他是讲证据的。既然不了解,那就去问了解的人。如果有不如就加强自己,如果有优点,就要把优点砸到他们头上,让他们知道是我们比较强,要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
张禄看着眼前这气鼓鼓的孩子,有些触动。这么小的孩子都会知道维护自己的国家,那些大人物怎么就看不清呢?还不如这么一个孩子。只可惜他的国家现在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了啊。
不过,张禄为异人讲了东方六国视秦国为蛮夷之国的原因,和齐国学风浓厚的稷下学宫,算是给他之前讲的那些内容打个补丁,以及做个测试。
“东方多是周朝时姬姓诸侯或是上卿,自认出身高贵。秦国立国之初不过是因养马有功而得封西垂之地,又长时间与西戎交错相居,多受戎人影响,少与东方交流,时日渐长,虽然秦人与西戎都视对方为敌,但多少带上了对方的风俗。再加上秦国以实务为要,所以六国都有些看不起秦国,认为秦国缺少礼仪教化。”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张禄自己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到秦国来的。总览秦国历史,那些在秦国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里面,也大多是六国遗珠,因为在六国得不到重用才来秦国试一试的。
“齐国有最大的学宫,稷下学宫,学风浓厚,氛围自由,有大家讲学,求学者甚众。甚至可以说稷下学宫是所有学者心中的圣地,诸子百家都能在此发声,求真辩礼。而且齐国上行黄老之学,民间相当自由。与之相对应的,秦国奉行法家,治国严厉,六国学者在此难以发声,自然不喜秦国。”
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异人,张禄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期望些什么?不过是个小孩子,能想到什么呢。张禄想要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比如说要不要一起出去秋个猎什么的时候,异人忽然开口了。
异人仍旧是皱着眉头,好像有几分不解和委屈的样子,言辞到是犀利的很,超出了张禄的意料之外。
“六国的学者多,所以他们说我秦国如何坏,信的人多了,我秦国在天下中的名声就坏了,对不对。他们的声音大,传的广,把我们秦国塑造成坏人,他们就理所应当的成了好人,有了秦国作为靶子,他们就可以以对付秦国为理由做任何事情,以此为遮羞布吗?”
咳,虽然异人看秦国滤镜深厚,但是某种程度上好像也没错啊。张禄看着越说越生气的异人,觉得有点有趣。想到了又如何呢?六国封锁之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是结果确实如此,这许多年下来,秦国虎狼之国,不通教化之事早已深入人心,游学者都会下意识避开这里,甚至秦国自己基本上都是这么看自己的,又能如何改变呢。
张禄眼角忽然扫到一片衣角,抬眼就看见秦王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张禄正要起身行礼,秦王摆手阻止了,示意不必打扰异人。秦王眼神仍旧看着若有所思的异人,似乎有所期待。
异人没注意周围的事情,他只是在努力理清心里的思绪,把想到的事情小声说出来。他对这样丧失发声权的现状感觉非常不安,如果能改变就好了。
“学者,学宫,知识,礼仪。大家信任学者,知道的多,明白对错,教化。交流,竹简,文字,礼仪,周礼,‘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吸纳。”
学者多声音就大,学宫能吸引学者来,民众信任学者是认为他们知道的多,有知识。如果百姓也明白对错就不容易被迷惑,教导百姓?儒家教化?不,儒家和法家现在对立的挺严重的,一个国家可以有讨论,但是不能有分裂的两种声音。没有那么多老师,自己看呢?各家典籍,吸纳有用的,竹简能记载的信息量太少了,文字太复杂,要有更好的载体才行。秦国要有自己的礼仪,脱胎于周礼也不要紧,不能被六国牵着鼻子走。
秦王看着自言自语着短句的异人,有点无奈。他不准张禄打扰异人,是希望再听一听异人的见解,但是异人说的这样的短句根本没法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