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夏末。

    空气潮湿闷热,偶尔响起几声闷雷,迟迟不见雨落下来。

    五点始发的早班车空荡荡,一路从破晓驶向清晨。林昭倚着车窗,怀里抱着的马蹄莲和百合散发阵阵清香。

    这个城市尚处于睡梦之中。

    她扛不住困意睡着,再睁眼,是被噼里啪啦拍在车窗的雨声吵醒。

    眼前从繁华街道小巷变成葱葱郁郁的远山,公交车适时报站:

    “烈士陵园。”

    远山含黛,翠色绵延,无数英魂长眠于此。

    六点的墓园寂静,蒙了一层绵密的雨,林昭顺着斑驳的石板路往里走,怀里的花染了湿意。

    伞面抬高,不远处有人影逐渐清晰,迎面而来。

    那人清瘦且白,个子很高。黑色的卫衣松松垮垮,帽子扣在脑袋上,戴着黑色口罩,仅露出一双清澈澄净的眼。

    清冽的薄荷味道混着花香,湿漉漉拂过鼻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尾的泪痣清晰,因皮肤白而格外显潋滟。

    惊鸿一瞥。

    她到的时候,父亲墓碑前已经有人放下鲜花。每年父亲祭日,都有人比自己来的更早,却从来不知道那人是谁。

    林昭弯腰,用袖口把黑白遗照上的雨水一点一点擦干净。

    父亲爱笑,证件照却拍得很是严肃。他曾经开玩笑说,军官证上的照片不能笑,因为那可能是葬礼上的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