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房彦藻刚刚转身,就看到一阵密集的箭矢迎面而来,他连忙伏下了身,还不忘把身边的那徐世冲也给拉得低下了头,可是二人身后的三十余名部曲亲卫,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箭矢如中败革,这三十多人,连同跟在后面的两百余名普通军士,都惨叫着倒下,而在后面不到五十步的距离,隋军的长槊方阵正坚定有力地向前推进,这阵弓箭,就是跟随在一线长槊兵之后的弓箭手所发。
房彦藻怒骂一声,刚想要起身拼命,徐世冲却叫道:“房将军,现在军士已无战意,不成阵列,拼不起来啊,只会白送了性命。”
房彦藻咬了咬牙,向后一看,只见这附近跑得只剩下自己和手下的百余名亲卫了,那几千名溃军,一看前面有李密布下箭阵阻挡,后面的敌军又在追逼,干脆发一声喊,向着两侧散去。
房彦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只好跟着这些人,混在人群里向着两侧跑开,偌大的正面营中大道,很快就成了淮南军的步兵,与李密的几千铁骑,隔着大片的尸体与伤兵,相距不到二百步的距离相对。
李密的神色稍缓,可是眉头仍然紧紧地皱着,敌军就在眼前,距离很近了,本身骑兵就失去了最大的突击加速后冲击步阵的优势,现在这道上又是有这么多的尸体,根本无法全速冲锋,虽然前方的步兵溃军总算是散向了两翼,可是也让本方没有了遮挡,只能这样跟步兵长槊手近距离肉搏了。
李密咬着牙,沉声道:“强弓硬弩射住阵脚,轮番后撤,在这里无法直接作战,退出大寨,找空地再行决战。”
李密的军令被迅速地传达,一线的骑兵们开始向着对方的步兵方阵射出密集的箭雨,三连发的步兵弩连击三下后,就迅速地拨马回撤,然后后排的骑兵继续射击,如此箭矢如蝗,飞得满天都是。
隋军的淮南兵方阵,也在这样的弩矢风暴面前,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盾牌手们不停地奔上前去,加厚一线的盾牌厚度与强度,而弓箭手们则用最大的力量向前吊射,只是弩箭的射程要强过这种吊射弓箭许多,二百多步的距离,是弓箭所无法达到的,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敌军的骑兵这样徐徐而退,本方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但想要前进,缩短这两百多步的距离,却是非常困难了。
王仁则在阵后高高地举起了骑槊,张公谨紧跟着竖起了一面绿旗,连摇三下,淮南步兵几乎是一瞬间,如潮水般地向着两侧分开,让开了中间的一条约三十步宽的大道,而两千多王家部曲骑兵,在王仁则的指挥下,飞驰而出,跃过地上的尸体与弃甲,向着李密正在后退的骑兵,直冲而去。
李密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料到居然敌军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以骑兵反击,这时候不能再退了,一退就会酿成恐慌性的溃退,他高声叫道:“反击,反击,冲上去,反突击!”
内马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超级精锐,甚至没有等到李密的军令完全下达,一线的骑兵们就弃了手中的弩箭,抄起骑槊,对着对面的骑兵开始反击了,只是他们是原地加速,冲不起来,跟王仁则这些已经从阵后冲了百余步,甚至从河滩上就开始加速冲击的骑兵相比,在冲力上差了许多。
两边的骑兵集团猛烈地撞到了一起,却是十有七八是内马军的骑手们给撞得横飞出去,第一波冲击,王家部曲骑兵就占了绝对的上风,内马军第二队的五百余骑,几乎是一瞬间就给全部击落马下,而第三阵的骑兵,紧跟着上前,与失去了冲速的王家部曲骑兵,混战在一起。
铁鞭,铜锤,狼牙棒,这些副武器的撞击与轰鸣之声,混合着骨头被砸裂,盔甲被击打的声音,还有偶尔的一两声惨叫,成了回荡在这徐军大营之中的主旋律。
张公谨高声叫道:“步兵,散阵,上前助我骑军杀贼!”他这时候换了一把长槊,直接冲了出去,很快就突入了杀作一团的两军骑兵之中,而顶在最前面的那一千多勾槊手们,纷纷紧随其后,这些专门为了对付骑兵而制造的钩槊,这会儿终于大发神威了。
瓦岗军内马军骑兵,往往顾上顾不了下,正在上三路跟着对面的骑兵们厮杀,苦战,却是突然马失前蹄,稀里糊涂地就摔倒下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给几根带内钩的步槊刺中,或者是给对方骑兵的铁锤,铜鞭,甚至是马蹄重重地砸死。
直到死前那一瞬间,这些内马军骑士才会发现,自己的战马的两只前蹄,都已经给什么东西切了下来,这会儿也是在地上号嘶不止,血流如注,而那些跨过自己身体的隋军步兵手上提着的长槊,一边的内钩上还滴着鲜红的血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