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一袭褒衣轻裘,如披霜雪,乘舟而至。
他御风立于蜃楼之上,俯瞰着屋脊上凝神对峙的神猿王。神猿王开口道:“逍遥公,在下一向以和为贵,难道今日这一战当真不可避免么?”
“我为长右山猿族而来。”陆沉淡淡道。
“逍遥公,我不知长右山老猿如何向你告状,但我受封神猿王,仲裁妖族事务多年,从来也无意强占他人领地。我鹊山猿族与生来命格尊贵的逍遥公不同,猿族到了我这把年纪已算年迈,因公务繁杂,身体日渐虚弱,那日只是与他打个商量借他宝地灵泉调养身体,请他暂且移居不远处的柜山,待我身体好转便会即刻归还泉脉。天庭虽垂怜我老迈,将长右山封于我,但我从未想要霸占。只是还未等我启奏天庭收回封赏,那长右山老猿便起兵转攻驻守长右山的天兵,竟因一时意气,搭上了他一干族人性命,”神猿王说着喟然长叹,“天下妖族本是一家,而同为猿妖更是亲如兄弟,听闻长右山一脉被灭族,我如断手足,痛不欲生!”
神猿王语气哀婉,声泪俱下,四周船上妖族亦闻之唏嘘。
巨船之上,饕餮以酒盏掩口,品论道:“神猿王这段话,是陷逍遥公于不义。一来暗讽他恃强凌弱,二来铺垫自己老迈,即使输了也非是他技不如人。”西王母但笑不语,似是在看一出好戏。
陆沉道:“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断,今日赢了陆某,天下妖族会给你辩解的机会。”
神猿王无奈道:“逍遥公,试问天下妖族谁又能挡你山海一刀,为何你非要针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猿。你不觉得自己是恃强凌弱,胜之不武?”
神猿王言罢,底下群妖亦多有附和。西王母金色妖瞳骨碌一下转向饕餮,似笑非笑:“老猿心机甚深,楼主怕是不怕?你当感谢今日逍遥公为你除去一心腹大患!”
陆沉听了神猿王的话,轻轻一哂,抽出山海刀,挥袖掷于屋脊鸱吻上。锵然一声,山海妖刀之余威震得四面八方巨浪翻滚,小船上的妖族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我不用山海刀,再让你一只右手。若你还不敢应战陆某,便直接引颈就戮吧!”陆沉冷然喝道。
这下在场群妖都没了声音,陆沉只用一只左手,若神猿王还不敢应战,那确实太过窝囊了。
陆沉,你要为你的傲慢自负付出代价了,神猿王心中冷笑,举起长矛,声如洪钟,与方才的懦弱萎靡判若两人:“请逍遥公赐教!”
这时众人也都注意到了他手上散发银光的神兵,只见他左手银爪朝海一抓,海浪竟被他抓起,瞬间凝成无数冰锥,从四面八方将陆沉围住,如箭簇般朝他射去。陆沉随意躲闪,从浪涛缝隙间飞出,无数冰锥相互对穿,轰然碎裂。陆沉以左手两指捻诀,引海水冲向神猿王,神猿王左手银爪再次一挥,那激流便凝结成冰,失了方向冲向巨艎。船上小妖大惊失色,西王母挑起眼梢,丢出纨扇,竟生生以扇将冰柱斩断。
然而就在这一挥一斩之间,陆沉身影竟不见了。神猿王心中惊悚,蓦地感到身后一股霜冷之气,他忙将银矛向后横扫,被陆沉左手两指弹开。他已近身,神猿王难以再施展抓浪之法限制他行动,他向前就地一滚,试图再次拉开距离,避免短兵相接。逍遥公妖力虽强盛,却未必敢称妖族第一;然而其武艺精湛,却可谓冠绝天下。任何妖族,只要神志还清楚,都不会想与逍遥公比拼拳脚刀剑。
然而也不见陆沉如何动作,身影却已近在咫尺,神猿王猛然停步,借势回身一矛。陆沉并未退开,只是微微侧头避开。那矛却有玄机,只见云层中忽然落下一道紫色霹雳,随银矛抡过的轨迹一道朝陆沉劈来。霹雳接天而至,波及范围难以躲闪,陆沉全身妖力陡然狂涨,四周海水翻卷而起,如莲瓣包覆蜃楼,霹雳击中浪尖,便顺着翻起的海水钻入妖海,化去了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