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南侵,势如破竹,这些所谓的义军们纷纷做鸟兽散,凭借太行山高林密,避其锋芒。等到金军把一个煌煌大宋给灭了,携带倾国财富与物资人畜分七路北返时,义军们眼红了。所谓财帛动人心,又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语。这样巨量的财富,打自个眼皮子底下经过,随便咬下一口,都是一嘴油。
在这些太行义军眼里,此时的金军苦战灭宋,已是疲军;获胜后气焰嚣张,又成骄兵;尤其是金军掳掠众多,不得不兵分七路,各路行军之路线无不绵长缓慢;又分出大量人手来看守物资及俘虏,用以作战的兵力大减——这个时候不狠狠咬上一口,更待何时?
最妙的是,只要是出击金军,不管是杀人还是劫财,都是上至朝廷下至地方,极力称道嘉许的。虽然现今朝廷崩坏,地方糜烂,但杀金狗却是大义所在。只要你动手了,那就是名利双收。
当太行义军们红着眼嗷嗷叫的时候,目标出现了——三月中旬,金将阿懒率三千人马,押运劫掠自皇宫的海量器物及从磁州掠夺的大量精铁与工匠先期克至栾城。
由于听闻真定、中山一带盗匪纵横。阿懒自觉兵力不足,生怕有失,便决定先在栾城驻扎下来,等待后续大路汇合后,再启程北返。
栾城为真定府辖下的一座州城,在交(加三点水,这个字打不出)水之畔,距北面的真定府不过百里之遥,是北返的金军东路军必经之道。而在其西北二百余里外,就是巍巍太行八陉中的井陉,正是太行义军东向攻略的最正点的出口,这样送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之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块肉虽肥,壳却厚。
栾城在金军两度侵宋时,都曾被攻下。此时在城中坐镇的,不光有阿懒的三千人马,还有本城千余新附军。这四千人马中,女真人只有四百,两千余各族仆从军,还有一千多归降的原宋军栾城守军。这四千人马驻守着高城厚墙的栾城,决不是缺乏攻城器具,更没经过像样训练的太行义军所能啃得下来的。
此时的太行义军有大小寨子数百,拥众十余万。不过这所谓的十余万,是拖家带口的,刨去妇孺老弱,可战之士不过万把号人。万余杂兵打四千战兵戍守的栾城,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是什么结果。
太行山寨的这些头头们,倒也没被这巨大诱惑晃花了眼,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所以谁都没明来,而是打算暗取。
不过那阿懒可是一员战将,也知道太行群盗们正虎视眈眈,对各项物资防范正严,令太行义军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天平寨在太行群寨中不大也不小,人马不过千,大当家刘铁栓也是一条好汉,早年给大户人家当过护院,使得几下枪棒。后来因得罪主人被构陷入狱,被罚刺配岭南,途中逃脱,遂落草为寇。
这刘铁栓与手下弟兄混进栾城胡混良久,都没找到良机下手,无意中从一名新附军口中,得知其余各路金军,正携带大量财物北渡黄河。这让坐困愁城的天平寨众人一下打开了新的思路,大伙一合计,既然缩进壳里的王八咬不动,干脆就去吃出洞的长蛇。
于是由二当家关忠勇带队,小头目高亮为副,率六十余名寨中精壮出发。南下找寻任意一路金军北返大军,寻机咬上一口。只要能够弄到点东西,不管多少,就能为天平寨长脸。
关忠勇这六十余人中,只有几匹老瘦的驽马,武器也多是些朴刀铁叉之类的,弓箭均为自制的猎弓,射程不过二十余步,杀伤力有限。还好弟兄们都是精壮,其中有一半是当年随关忠勇溃逃的西军士卒,比起太行各寨大多未经训练的民壮要强上不少。
他们这一行人一路南下,经赵州、柏乡,过邢州,绕邯郸,越磁州至相州,最后到汤阴。耗时十余日之后,竟一头撞上了真珠大王的北返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