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晚惶然跪下来,其余离得稍远一些的宫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见晴晚跪下来,也都慌忙跪下。晴晚低下头,言语怯怯,她说殿下慎言。
慎不慎言的,如今说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的皇兄斥责梁深,就如同当日斥责她一般一样,不过是说出了有背于他的想法,前朝尚能百家争鸣,如今到了燕重殷这一朝,倒要一家独大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外如是。
扶欢将圣旨丢给晴晚,回内殿去了。她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能畅所欲言,时代就是如此偏爱男子,男子能读书做官,所思所想可以有所作为,女子便只能偏居一隅,相夫教子。
即便她是公主,也同样如此。
扶欢睡了一个沉沉的午觉,乍一醒来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披散这头发,坐在帐帘后,白鹤衔花的帐帘,一针一线都是细密的。睡得太久了,醒时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晴晚在帐子外头,轻声唤着殿下。
“可要起身了?”
许久,扶欢才应了一声。
于是宫人都进来,掀起帐帘,服侍穿衣,待要挽发时,扶欢摇了摇头:“梳个辫子就好,今日反正也是不出殿门的。”
她神色倦怠,宫人也就放下了玉梳。
扶欢觉得这一觉沉沉,仿佛睡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醒来后,看着殿里的西洋座钟,也不过过了半个时辰。打开窗户,外头是明亮的日光,青铜色的博山炉在日光下,竟有种鲜艳欲滴的光彩,白烟清淡,在炉盖上盘旋一会,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在皇帝的勤政殿中闻到如此浓重的安神香后,此后扶欢闻任何香料,感觉都是清淡的。扶欢在窗边拨着香炉,满头青丝依她所言,梳成了一个辫子,松散地斜放在一侧。
博山炉旁还有一盘棋,是上回她和晴晚一同下的,没下全,记不清是因何事打断的,但是现在再下,也没了当时的心境。扶欢一粒一粒地棋子捡起来放回去,还是重新再下一盘,她这样想着,余光却看到窗外有人走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的曳撒,上头的金丝流丽,像极了今日晴好的日光。
扶欢站起来,就站在窗边,她朝着那人,抬起手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