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本来十分热闹的节日,戏班子被请到了赵员外家搭台唱戏,班主担心我发挥不好,砸了戏班的名声,给我放了个假。

    华灯初上,我在人流里穿梭,失落的心情被另一种空旷的感受取代了,哪怕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我却觉得分外孤单。

    河边有许多卖灯的小贩,看着河上飘浮的花灯,我拿出几纹钱,买了一个荷花形状的,走到人少的地方,将花灯点着,放到河里,目送着它随水漂泊,越漂越远。

    直到花灯消失在视线里,我也没敢许下那个小小的心愿。若是在月下灯前,依然不能赢得台下满堂喝彩,那我会不自觉地认为,自己已经天弃神嫌无药可医了。

    枯枝老树无人迹,圆月高悬唱独戏。

    一曲唱罢,突然听到“啪、啪、啪”的掌声,我寻声望去,一个眉清目秀书生打扮的男子从不远处走来,我竟不知他是何时到了附近的。

    “姑娘唱的真好。”书生在我旁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

    “先生说笑了。”第一次得到雪儿以外的人夸赞,我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喜悦。这书生有些眼熟,只是我太过欣喜,也没太多心思去细细想来。

    书生摇了摇头,认真地道:“姑娘不必过谦,姑娘唱出了在下心中九姑的样子。”

    “你听过《梅初九》?”我一脸惊诧地看着他,这折戏是班里新出的,前日雪儿才登台演唱一次,效果颇好,便留着今日在赵员外家做压轴,书生应当是那天听了这出戏。

    书生笑了笑,含糊地道:“算是吧。”

    难得有人欣赏我唱的戏,我便接着在老树下唱着平日里没机会唱的那些旦角,书生也没嫌弃我,在旁边耐心地听着,每当我唱完一曲,他便给我鼓掌,让我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回到戏班子,我心情犹自激荡,比初次得到师父的款赞还要兴奋,那种毫无慰藉地肯定,比稍带安慰的夸赞更让人心生欢喜。

    我的喜悦也延续到了梦乡,梦中我身披大红鸳鸯大氅,行动间露出的深衣葳蕤生光,头顶珠钗莹亮,步摇环佩叮咚,在台上摇曳生姿,步步生莲,台下座无虚席。

    在睡梦中,我也清楚地知道此情此景皆是虚幻,却情不自禁地感到欣喜,甚至笑着醒来。

    心中有些微失落,我来不及伤感美梦太短,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我看着步履艰难的雪儿,又望望对面那张整齐的木床,才发觉雪儿昨夜并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