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山淮沉默不语,祝清秋缓缓道来“妾身自小生长在这东陵府中,原也是阖家欢乐,好不幸福。家中祖先原是朝廷重臣,后虽不再做官,但好在先祖福泽庇佑,我祝家可算是在东陵府颇有名望。但十六年前一场大火,我祝家的一切皆被烈火焚去,除我以外,再无人生还。而在我生死迷离之际,正是那东陵王爷救了妾身,又将我抚养长大,这等救命养育之恩,妾身怎能不报?”
任山淮闻听此言,已然有五分怜悯和同情,想来两人的身世还有几分相似,皆是家道中落,受了应无疾的恩惠,才屈身在他麾下做事。
任山淮便说道“只是那应无疾并非甚么好善之人,你我为他做事,只恐有一天,会引火上身。”
祝清秋说道“妾身自然也知道此事。也深知东陵王救妾身之命,又抚养我长大,教我练武,乃是想利用妾身为他做事杀人。奈何恩情不报,实为不义,妾身虽知是错,却也只能一错再错。待到恩情报答完毕之时,妾身再不会做出甚么不仁不义之事来,希望任公子谅解。”
“姑娘言重了,先前是小生鲁莽,误会了姑娘,还望祝姑娘恕罪。”任山淮也是颇为无奈和理解,坦然致歉道。
祝清秋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哪里,任公子也言重了。只是妾身还有一事,想请教公子。”
任山淮便说道“姑娘请说。”
“妾身听闻任公子的先人也是在朝为官?”祝清秋问道。任山淮拱手回答道“不敢,先父却曾是当朝御史大夫,奈何直言进谏,被奸党排挤,被罢官去职。任家祖上也是世代为官。不知祝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祝清秋轻声一笑,用袖口掩住嘴巴轻声说道“不知任公子祖上可有一位做东陵府府尹的任公?”任山淮微微思索一番便答道“确实有,正是我家先祖。”祝清秋又问道“任公子可知任公有一位亲如兄弟的至交好友,名叫祝奉齐,乃是当世的东陵府督府军指挥?”
任山淮闻言,已然猜到几分“确有此事,莫非”
“那祝奉齐正是妾身的先祖。”祝清秋低着头说道。任山淮大喜,忙说道“不想我二人还是世交,我二人先祖情同手足,我俩今又在此相逢,正该是种缘分。”祝清秋也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否则刀雪客他们必然会起疑心。”说罢,两人便出了茶馆向任府别院走去。任山淮解了心结,又与心仪之人有了如此特殊的关系,自然心情大好。
而正在此时,一叶剑门等众早已先后分批出城,在城外十里处集合,一齐回一叶剑门去了。任山淮二人回到府中,众人也收拾停当,天色渐晚,各自休息一夜,无事,只待第二日出发去庐安府再转道遥叶府。
一大清早,众人背上行囊就要出门。此时还未到卯时,但东边已然泛出白光,若白色的霜一般。繁华的东陵府街巷之中已然有了些许早出的摊贩,他们忙碌着自己手边的活,等待着卯时之后的人潮,众人耳边除了辽远的鸡啼,和车轮之声和,只剩下那眼前冉冉升起的朝日,稍显寂寥。那车轮在青石街道上留下两行车印,碾碎了这清晨的寂静,却没能碾碎众人心头的寂寥。
正在此时,十鬼堂一行人也早已来到东陵府,其实他们一日之前便已到城外,只是不知城中情况,闻听近些时日出了大事,不敢擅入。待今早城门一开,皆戴草帽,扮作客商,雇了一辆马车,叫腿脚不便的封展和双臂残疾的成烈坐在车上,文南枝与段青孟负责驾车,萧无痕则是骑马护在一旁,趁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这才进入城中。正走到城门口,与刀雪客等人擦肩而过,因各自低头,只顾赶路,故而不曾认出。
倒是那洛白衣四处张望,见骑马者虽头戴草帽,遮住面孔,但身形背影与萧无痕有几分相似,便与饶梦璃说道“方才骑马者有几分像父亲,而那驾车之人,却有几分神似孟儿和文老哥。”
饶梦璃便歪着头说道“父亲他们定是在庐安,怎么会结伴来到东陵?定是洛哥哥看差了罢。”洛白衣便不再与她争辩,众人便出了东陵往庐安方向去,与萧无痕等人并未见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