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鲁胖子在二次塌方的一刹那,将身旁的马骏推向了矿井的深处,才让马骏与死神擦肩而过,自己却被铺天盖地的土石埋在了下面。高雅听完马骏的回忆,唏嘘不已,她问:“现在市里、各级媒体对事故都高度关注,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马骏问:“仰县长呢?他在哪里?”高雅站起身,朝监护室的外面看了看,说:“仰县长就在外面呢。”马骏伸手拉过高雅的手,用怜惜的目光看着高雅手上的几个血泡,说:“老婆,你去叫进来,我们合计合计,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处理妥当,再去找你。”
高雅走后,仰望新走了进来,笑着说:“呵呵,马书记,您和高局长多说几句亲热话啊,这几天,我总算明白了什么是伉俪情深。”马骏微微一笑,说:“望新呐,不光是伉俪情深吧?你这个战友对我马骏也是战友情深的嘛!”仰望新说:“我可没想多,当时我和何发魁、老郝他们就想着尽快把您给救出来,江都县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好书记,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把好书记给弄丢了。”
马骏笑着说:“你这个老仰,就别给我带什么高帽了,坐吧,你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仰望新的面色凝重了起来,坐下后,他说:“昨天我已经把您成功脱险的消息向史市长作了汇报,史市长说等你醒了,她会和关书记一起来看你,她要求我和孙齐云尽快处理好善后事宜,现在矿上已经有两名矿工死亡,家属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记者这一块,还在陆陆续续地来,前天刚送走一拨。”
“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事的?”马骏在仰望新的帮助下,坐起身来,问。仰望新说:“照史市长的意思,我跟孙齐云、于书记,还有老谢商量了一下,决定采取外地的作法,用红包堵住悠悠众口。”马骏皱起眉头,说:“这可是个馊点子,这样一来,就等于告诉媒体,我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嘛。”
仰望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您不会同意这么干的,可是没办法,史市长和孙齐云达成了一致,再者,如果不采取这种措施,现在那些报纸上、站上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不利的舆论呢。”马骏不好责备仰望新,他说:“有些事,本来很简单,可是被人为地弄复杂了啊,当然,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其他的同志,应对媒体的监督,我们可没有多少经验,只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给记者送红包这事要是被捅出来了,问题可就严重了,记者队伍里,总有一些职业操守很高的人。”
仰望新讪笑着说:“马书记,您这么一说,还真让我担心呢。不过,说句自私的话,这事是市领导下的命令,由孙齐云拍板定的,我和老于、老谢可没有这个权利。出了事,由‘孙大圣’顶着呢。”马骏看了看仰望新,说:“望新同志啊,孙齐云代表的可是我们江都啊,你这个观点大小家子气嘛。”仰望新的脸有些红,他说:“马书记,你批评得对,我太狭隘了。”
“跟医生说说,尽快安排我出院,我没事了,矿上的事,需要早日定夺。”马骏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仰望新还想说什么,被马骏用目光给制止住了。仰望新出去后,马骏正想披衣起床,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马骏拿过一看,忙接了电话。
“马骏同志,你还好吗?”对方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是仍然不难听出关切之意。马骏清了清嗓子,说:“多谢王市长关心,我一切都好。”王雨凤说:“你没事就好,下周我会来江都一趟。”马骏说:“热烈欢迎市领导啊!”王雨凤用一句中规中矩的“就这样吧”结束了通话。
马骏不顾医生的劝阻,坚持出了院,在青牛矿的办公楼会议室里,主持召开了江都县委常委会,在会上,马骏听取了宣传部长谢水华关于对记者采取非常措施的情况,此次共接待记者83名,发放红包金额达一百一十万元,马骏当场就发了脾气,他黑着脸问:“是谁拍的板,怎么考虑问题的?嗯?想过后果吗?”
孙齐云冷冷地说:“马书记,是我拍的板,当时,我们请示了市领导,市领导并没有反对,你不在,我这个县长不拍板,谁来拍板?如果不想法堵住记者的嘴,现在我们大家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开会?怕是早就翻天了。”
马骏冷哼了一声,说:“可是这样做了,迟早会翻天的,这种做法不是明目张胆的搞不正之风吗?再说了,煤矿出了事故,原因总是要查清的,是主观的因素,咱们就处分责任人,是客观的因素,社会上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说法,你这把红包往记者的口袋里一塞,不就是说明咱们心里有鬼怕见光吗?”
孙齐云站了起来,说:“马书记,什么也不用说了,这青牛矿的所有问题,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我孙齐云一个人扛下所有的责任,行不行?不就是一个破县长吗?我不干了,何发魁人呢,让他带人把我拷走吧。”说完,孙齐云伸出双手,做出等着手铐铐他的姿态。
马骏气极而笑,说:“孙县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今天开会,主要是谈事,你带什么情绪?啊?现在记者的红包已经送了,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被动,开会的目的,不是为了批评谁处分谁,是怎样把这事处理好,尽可能地消除影响,你这个样子,是成心跟我马骏,跟县委过不去。”
于向明连忙找圆场,说:“孙县长,我看马书记说得在理,你不要想多了嘛,再说了,给记者送红包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定的,要说责任,我、仰县长、还有谢部长都有份嘛,我看大家心平气和一些,咱们合计一下,拿出一个好的弥补方案来,尽全力补救,好不好?”
孙齐云不敢真的跟马骏闹个水火不容,坐了下来,说:“好吧,你们把补救措施拿出来,我照办就是。”马骏没有理他,扭头问谢水华:“老谢,你先说说吧。”谢水华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说:“这个嘛,我可说不好,有句老话,叫覆水难收,不好处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