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的心情极差,煮了一碗面条吃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这个时候,楼下有人喊:“高部长,有你的电话。”高雅应了一声,怏怏地下了宿舍楼,跟着办公室的小徐来到了团市委办公楼。她拿起电话,焦双清用低沉的语气说:“高雅,我是焦双清,马骏生病了,你能抽空回来看下他吗?”
“怎么病的?”高雅觉得后脑勺有一根神经针扎地疼了一下。焦双清有些迟疑地说:“可能是受了凉吧。”放下电话,高雅心想,病了就病了,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她倒了一杯水,坐在桌子旁边,喝了一口,想了一下,决定打马骏的手机问,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您所拨叫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这个马骏,搞什么名堂!
正准备打林秋亭的电话请个假,电话响了,焦双清说:“高雅你没动身吧,我来接你,到了我给你打电话。”高雅说:“我把手机号报给你吧。”焦双清听了她的号码,说:“我知道这号码,马骏在的时候用过,我现在还存在手机里面呢。”高雅问:“什么叫马骏在的时候用过啊?”焦双清连忙说:“我的意思是说他曾经用过这号码。不说了,我现在动身。”
坐上了焦双清的车,高雅看焦双清头发凌乱,浑身还有泥污,神情疲惫,就问:“焦哥,你刚参加完抗洪?”焦双清“嗯”了一声,良久才说:“马骏也去抗洪了。”高雅问:“他没什么大事吧。”焦双清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事,就是病了。”高雅说:“怎么搞的,平时龙腾虎跃的,怎么淋点雨就病呢?”焦双清叹了口气,说:“天有不测风云啊。”高雅问:“焦哥是不是太劳累了,怎么胡言乱语的。”焦双清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下后视镜里面的高雅,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巴微翕,但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车子一路向北,往甘河开去,高雅问:“他不在县医院吗?”焦双清没有说话,只顾开他的车。一会又过了甘河乡,高雅看了看身后的甘河乡集镇,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路边的一些大棚被风雨扯破了,棚膜在风中乱舞着,象招魂的经幡。甘河乡泵站到了,车停了下来,一群人从旁边围了过来,高雅下了车,看着众人的脸,一张张陌生的面庞上,悲戚的愁容象阴霾密布的天空。
甘家丽把高雅带到了泵站的办公楼,找了一个办公室,扶高雅在沙发上坐下。甘家丽说:“你就是高雅吧。”高雅点点头。甘家丽说:“前天是你的生日吧?”高雅问:“你怎么知道?”甘家丽说:“我是甘河乡党委副书记,马书记的同事,在你生日前的一个晚上,他带我到楚湖去,替你挑选生日礼物。”高雅记起了林秋亭向她说的见闻,心想原来是这样啊,自己真的是误会他了。甘家丽继续说:“他还专门买了花,订了酒店,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高雅心里甜蜜了起来,她笑着说:“没想到这家伙还懂得浪漫呢,他现在在哪?我差点误会他了,我要向他道歉。”甘家丽的眼睛湿润了,她艰难地说:“高雅还是让焦双清告诉你吧。”
高雅在这一刹那已经明白了什么,不会的,绝对不会,马骏会出什么事?高雅你想到哪里去了,马骏不可能出事,我还没有爱够他呢,他答应要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呢。高雅你真是太敏感了,马骏现在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偷偷地发笑呢。她极力抑制着自己纷乱的情绪,脸上带着笑着说:“甘书记,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他是不是病得很厉害,你们好歹也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吧。”
焦双清一直站在门外,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桃树,听到甘家丽的话,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走了进来,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一种可怕的静。焦双清沉默了一会,他说:“高雅,马骏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高雅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她说:“焦哥,我看你肯定是没有睡好,要不然怎么总是说些不搭调的话?”
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高雅一看有些眼熟,女人走到高雅的身边,说:“高雅,我们见过面的,在你丰平的家中。”高雅站起来,伸出手,说:“原来是史县长,您好!”史湘兰没有跟她握手,而是一把将高雅抱进怀里。她说:“马骏同志为挽救参与抗洪抢险群众的生命,落入水中,现在生死不明,我们正在全力搜救。”史湘兰拍了拍高雅的背,哽咽着说:“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高雅在史湘兰的怀里僵住了,她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她想说点什么,但觉得喉咙象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马骏怎么会死,天呐,马骏怎么会死?这一定是在做梦,一个不着边际的噩梦。她垂下手,在自己的腿上拧了一下,疼痛真实而残酷地传来,她用轻若蚊蝇的声音说:“这怎么可能呢。”然后一阵天旋地转,身体瘫软下去,甘家丽扶住了她。
醒来的时候,天已擦黑,甘家丽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见高雅醒了,她扶高雅坐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串项链,说:“这是马骏给你选的生日礼物,他怕在抢险的时候弄丢了,交给了焦双清,你拿着吧。”高雅颤抖着手,接过项链,紧紧地握住,手心里传来令人痛彻心扉的冰冷。她大喊道:“我不相信马骏就这么没了,他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他,你还陪着我做什么?快点帮我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