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枫拎来的桶很大,装满水后沉甸甸,冷枫走到卫生间门口就不得不放下歇气。

    贺明阳的眉毛拧得像麻花,他很怀疑是冷枫的体重更重还是那桶水更重。

    冷枫又提起水桶,这次走两步就不成了,他抱歉地笑笑,抹掉脑门累出的汗,把桶放在地上慢慢推。可水桶装太满,他稍一用力就有水漾出来洒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

    冷枫赶紧回卫生间找拖布,找了一圈没找着只好小跑去对面拿他新买的拖布。等他提着拖布回来,贺明阳已经拎着那桶水出来了。

    冷枫窘迫极了:“真是太麻烦你了,你把水放这儿吧,我能拎回去。”

    贺明阳铁青着脸把这桶水拎到对门卫生间,撂下水桶,他才敢把憋住的一口气吐出来,心脏的狂跳让他剧烈咳嗽起来。他熟练地把腰弯成个虾米,时不时的干呕令他眩晕,耳朵像是暂时失去了功能,脑海中只剩下心脏哐哐的跳动声。

    冷枫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他想帮贺明阳拍后背顺气,可贺明阳此刻的状态好像碰一下都会碎,他的手举起又落下,最后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我没事。”

    贺明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即撑着墙站起来,无视冷枫关切的询问寒着脸返回家中,“砰”一声关上的房门把手足无措跟过来的冷枫挡在门外。直觉告诉贺明阳,冷枫依然站在门外,但贺明阳顾不上这些,他贴着门滑坐到地上,后脑贴在冰凉的门板上,等待这种不适感过去。

    其实他的身体跟这颗心脏磨合得非常好,比许多不得不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都要好,但就是说不上什么原因,他总会出现各式各样的不舒服,非要找个理由,大概是心脏的主人跟他本就不是一条心,他擅自取了那个人的心脏,那个人便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

    可他也把自己的心脏给了那个人,让那个人死有全尸,虽然心脏是他委托发小送过去的。

    那时的他连床都下不了,没能送那个人最后一程。

    心跳随着规律的呼吸逐渐正常,贺明阳撩开眼皮,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跟他做完手术醒过来时一模一样。

    别人换心是为了重生,他换心是给自己找罪受。

    贺明阳把脸埋在膝盖间,鼻腔的酸涩比身体不适更令他难过,不过他不想把这种情绪发泄出来,否则他会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