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君难道不知道?”白公冷笑一声:“眼下秦军正强,我们能攻取陈胜,并不是我们的实力很强,只不过是章邯把大军调到临济去攻击魏国了。我们如果还守在陈县,章邯一旦拿下临济,就会重回陈县,难道吕君觉得,我们能够击败章邯的大军吗?”他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吕青,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好了,就算我们能够守住陈县吧,我们能保得住陈王的坟茔吗?章邯大军如果再来,我们只能困守城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王再次受到秦军的凌辱。吕君不会想告诉我说,你相信残暴的秦军不会做这种事吧?”
吕青无言以对,他梗着脖子看了白公一会,冷笑道:“那白公以为,哪里才是安全的?”
白公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这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议一议呢?白某只是觉得,葬在陈县未免不妥而已,吕君又何必动气。”
共尉冷眼旁观。陈胜死了,张楚国已经亡了,陈胜手下的那一批重臣之中,上柱国房君蔡赐和大司马张贺战死了,其他几个人也都死在乱军之中,现在只剩下吕青这个前令尹和共敖这个前将军,领兵在外的重将当中也只剩下他和吕臣,另外还有在南阳的宋留不知生死。吕青这些天一直不太安份,他似乎觉得,现在他吕家父子和共家父子实力相差不大,吕臣实在没有必要委屈求全,要听他共尉的号令。他看似在为陈胜葬在哪里话,实际上却是借题挥,无形的强调张楚国,因为以张楚国号令的话,他这个前令尹才是最高的当权者。
白公的警觉性最高,他没等吕青把话说完,就直接用一个让吕青无法拒绝的理由把他的想法堵死了。他看似为陈胜的荣辱做打算,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吕青,以你的实力根本不是共尉的对手。
共尉打量着其他人,共敖还是老样子,闭着眼睛装瞌睡,吕释之面色平静,根本无动于衰。赵青、周贲等人则是连声附和白公的意见。吕青寒着脸看着白公,眼角却盯着吕臣,不时的瞟一眼共尉。他看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孔鲋的身上。
“呵呵呵……”吕青阴森森的笑了:“我倒忘了,孔博士在这里,哪里还用得着我来说三道四。孔博士,你倒来说说,依你儒家的礼,应该把陈王葬在哪里才是最合适的?”
孔鲋抚着胡须,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如果按礼说,陈王是张楚国的王,当然应该葬在国都附近才对。不过,白公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目前我军实力不足,没有保住陈县的把握,自然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王的陵寝受到秦人的荼毒。”
吕青气得翻了翻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孔鲋这个迂夫子会这么说,两面都没得罪,这种很乡愿的话换了以前的孔鲋根本不可能说的。他直觉的意识到,孔鲋现在的心思已经转向了共尉。
“那博士以为,陈五应该葬在哪里为好?”吕青呵呵的冷笑着,追问道。
孔鲋不快的瞟了一眼吕青,略作沉思:“鲋以为,眼下是非常时期,不能以常理来安排,从保护陈王不受干扰来说,理当葬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为宜。”
“那么哪里又是安全的地方?”吕青紧追不舍:“以共将军的实力,能保住哪里?难道要带着陈王的灵柩四处逃避吗?”
孔鲋微微一笑:“吕君,这个你就不能问我了,我不懂打仗的事,这事你应该问将军大人,哪怕问问令郎也比问我合适啊。”说完,他坐回自己的脚后跟上,垂下了眼睑,学共敖打起了瞌睡。吕青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孔鲋,似乎还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迂夫子孔鲋。孔鲋根本不理他,闭着眼睛,粗重的鼻音吹得胡子一动一动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将军大人,”吕青看着共尉,拱了拱手:“不知将军当作何等安排。”
共尉笑了,他趁着这个空档,已经想好了对策。
“诸位,我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妥当,想说出让大家商议商议。”共尉微笑着站起身来,慢条期理的走到吕臣面前,眼睛直视着吕臣的脸:“陈王的事业,起于大泽乡,成于陈县,陈县四战之地,眼下离秦军又太近,我们不如在大泽乡当初陈王起事的地方选一个高地,安葬陈王,让他能够安息在他事业开始的地方,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