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在幽冥谷沉浮,花草枝叶上坠着露水,随着晨光渐渐浓郁,山谷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参赛者们都已陆陆续续赶往幽冥谷谷口,此时山谷深处,近乎渺无人烟。
树丛中时不时漏下的雨滴打在蔚招撑着的一把枣红色的油纸伞上,他踏着地上积水,径直踩过已经腐化的尸群,停驻在靠坐着树干的严鸿面前。
蔚招蹲下身子,袖袍落在地上,被染成近乎发黑的深红色。他看着这个浑身血液流失殆尽的皮包骨,低声叹了一口气。
“都说了用血在体外饲养母虫就可以了,非要不自量力地吞下去,结果倒好,自己先被坑死了吧。”
黑皮书凭空出现,飘到蔚招面前,说道:“反派大人,他已经死了。”所以你说的话他听不见了。
“哎我知道啦。”蔚招愁苦地揪了一下头发,“本来剧情里他顶多被废了一身武功,之后严家下一任继承人由旁支的顶上去,他自己则被家族放逐自生自灭。虽然脱离剧情主线了但好歹还活着,这下倒好,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我平白害了一条命。”
蔚招嗓音低沉,难辨情绪。
这不比以前的小打小闹,蔚招越发意识到几年前随心应下的这个反派差事实际上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稍有不慎,蝴蝶翅膀轻轻一扇,影响的可不只是这一条人命。
“死之前还不忘按照我的剧本演完戏,怎么就是个笨蛋呢?”蔚招嘀咕着,突然闭上双眼,他划破指尖,伤口处缓慢地凝结出一滴金色的血液。随着那一滴血液逐渐成形,蔚招眉头紧锁,脸上血色消退,冷汗渗出。
“反派大人,我觉得这里没必要强行纠正剧情。”旁白君停顿片刻,继续道,“您的圣血本身就没剩多少了,换他一命,不值。”
“值不值由我说了算。”蔚招长睫颤动,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丝金色的光骤然消散,“这只是重新给他一条命,还欠一条胳膊呢。”
金色血液滴落在严鸿干瘪苍白的躯干上,瞬间融入到他的皮肤里。他全身的皮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心脏处向外恢复弹性和血色,右手臂伤口处的肉微微蠕动,迅速结痂又脱落,形成一块光滑如婴儿的皮肤。
不多时,微弱的心跳声在他胸膛内响起。
严鸿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有江河日下的严家,有空有威严却没有脑子的父亲,有时常寻欢作乐勾引男人上自己床的母亲,有始终不服管教肆意妄为的弟弟,最后他脑中浮现出那个像捧着蚀骨虫却露出看到新奇玩具一样孩子气的笑容的脸,回忆起他用聊今天吃什么一样寻常的语气对他说“你知道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吗”,他想起记忆中断前或震惊或警惕的三人的表情,以及那双在隐在远处黑暗里看他步入死亡的蓝色眼睛,平静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