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国家的领土呢?大布列塔?莱森堡?里士德?莱森威尔?还是说罗格堡?依耶塔不清楚,她只是从林格那里听说过这些名字而已,对于它们却完全没有了解。哪怕是自己待得最久的莱森堡,也仅限于一个阿维尼翁小村庄,除此之外的一切,无法给她留下更加鲜明的印象。
离开家乡半个月后,他们的面孔仍时不时地在眼前闪现,或慈祥或怜爱、或稚嫩或关切的笑容,至今依然生灵活现,仿佛从未离去过。在这个大家都沉浸在宴会的欢乐中、只有少女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发呆的时刻,她会特别想念他们,比往常时候更加想念。
当我思念时,落叶飘下,融入黝黑土壤。
歌声飘向无尽月光洒落的云海,在云与海浪之间回响。潮涨潮落时,月光也跟着在房前的樱草花田里来回漫延,在少女的眼中依稀闪烁,照耀着那空旷的夜色。
谁知道孤独会来得那样快呢,就像大海的潮涌般,来得那样猛烈,叫人无处可退。
好像自己对他的唯一意义,就是作为打开那座天之圣堂所需要的七把钥匙之一而已。如果我不是少女王权,他还会愿意帮助我吗?依耶塔总这么想,虽然得不到答案。
但这些思念都流于表面,只是一时的孤独难以言喻、又得不到缓解的抒发而已,真正让依耶塔一想起来就鼻尖发酸的,是过去曾取笑她在田里劳作时被泥巴抹花了脸、去放羊反倒被羊追着跑、收割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丰收节的庆典上却将一年的好收成全都归功于她的头上、一致决定将她推选为今年的“丰收少女”、让她手足无措却又很感动的那些人。
它是伱无声的呢喃,
谢米之前还代她姐姐来讨要花田里盛放的樱草,说是要用来制作晚上宴会用的点心。依耶塔从她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宴会的情景,比如盆栽乐团们演奏的乐曲、谢丝塔小姐亲手制作的美味菜肴、兔子先生们的即兴决斗、爱丽丝的暴食表演、还有谢丽娅小姐的得意之作等等。
依耶塔也很想去参加宴会,可她做不到,因为少女没有办法离开这间风车塔房。她固然是让脚下的大地获得了自由,可归根到底,自己依旧是不自由的。
越是这么想,空荡荡的房间就越是冷清,依耶塔忽然有些想念爱丽丝了,虽然她霸占自己的房间打游戏时很吵闹,死了还总是怪自己打扰她,但那样的吵闹相比现在也弥足珍贵。如果她愿意回来的话,其实自己也不是不能陪她一块打游戏。依耶塔想。
法苏婶婶曾经教给她一首歌谣,据说是萨莉亚原野的乡民们世代传唱的曲调,那些不得不远离故乡、追逐荒野与草木的牧羊人啊,在只有羊儿陪伴的无星无月的夜里,便会唱起这首歌。
和没有尽头的远方。
想念梅蒂恩趴在树桩上写作业时的认真背影、想念奥薇拉在自己的风车附近转来转去的可疑模样、想念谢米骑着小羊在花田里打闹的无忧无虑的姿态,到最后甚至有些想念林格了。天使连忙摇摇头,抛开了这样可怕的念头。自己为什么要想念林格呢?分明这半个月来,他都没有陪过自己一次,完全不在乎,也不关心。
风吹过,在萨莉亚的原野上。
她应该很幸福,不然不会连滔滔不绝时嘴角都挂着喜悦的笑容。像她那样的幸福与喜悦,依耶塔也曾拥有过,只是少女没有学会知足,因此最后永远地失去了他们。往后生命里遭遇的一切不幸,那些如影随形的孤独,或许也只是在惩罚她的贪得无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