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瑞,洪景十一年,仲冬。
原州与漠北大荒交界的小山坳,整个玉溪村覆于白雪中,静悄悄一片。
农家人猫冬的季节,又恰是午后,吃过午饭得闲的妇人们拎着针线篮子聚到一处,边烤火驱寒边道家长里短,火堆逸散出的浓烟也呛不掉妇人说闲话的热情。
这两日村里最值得说道的就是村尾林家。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小娃娃,就砸在林家灶房边的草垛子上,是个女娃儿,看着三四岁大,模样长得可精致了。”
李婆子家就在林家隔壁,这事儿她知道得最早,听到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冲过去瞧了,将当时场景说得绘声绘色,口沫横飞,“你们不知道当时娃娃瞧着多可怜,身上半片御寒的布料都没有,浑身冻得发紫,林家的又是生火盆又是给她搓身子,好半天才让娃儿缓过气来……”
这件事在村里其实已经传了两天了,妇人婆子们说起的时候依旧兴致勃勃。
她们这处穷乡僻壤,素日里闲时没有别的消遣,串门唠嗑的时候实在没话说,哪家的狗早上多吠了几声哪家的鸡飞到了别家的笼都能扯出来唠半天,何况是林家捡了个人这样的大事。
张家婶子捻着绣花针在头皮抹了抹,低头走线熟练利索,“他们家二河、林江带着村里几个汉子把周边村子走了个遍,连镇上都去打听了,没一户人家丢了娃儿的。昨晚我家汉子从林家回来,说林婶儿拍板定了,决定领养那个小娃娃,今儿一大早的,大河就亲自去了镇衙给娃落户籍,小娃娃挂在他那房,以后就是他跟素兰的女儿。”
“这样也好,大河跟素兰成亲七年了也没生下孩子,现在白捡了个,说不定是缘分哩。”
“一家子都是软心肠,以前捡了素兰,现在又捡了个小闺女……唉,心是好,可养个能干活的大人跟养个小娃娃哪能一样?他们家现在是啥光景?林老爹瘫在床上三年了是个只进不出的药罐子,大山破相不说还是个半瞎,最可惜的是林江,被那户狼心狗肺的前亲家生生打断手成了个残废,连镇上账房伙计的活儿都丢了……现在能说得上好手好脚的只剩林家二房,家里凭白多了个娃要养,瞧着吧,二河媳妇一准闹。”
“闹啥闹,大山要不是为了救她男人,能破相,能差点瞎一只眼?”
“林老爹没出事前,林家日子也是好过的,手里有存银,有地有田,三个儿子也都孝顺能干,一家子和和气气的,那时候村里谁个不羡慕他们家?怎的就成这样了呢,真是……”
扯到以前,一众妇人嘴里只剩唏嘘。
……
林家在村尾,宽敞的篱笆院拾掇得干干净净,正三间泥瓦房,中间是宽敞的堂屋,将左右各两个房间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