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炮制活性炭,最重要并不是化工材料,而是尽量密闭的空间,和相对精准的温度。然而这个时代对温度的判断,基本还停留在“见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的经验主义水准,缺乏一个精准明确的尺度。
李隐舟蹲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眼前的八两金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前沿的技术脱离了与之相匹配的生产水平,就等于一纸空谈。
他第一次如此怀念冷清压抑的实验室,就连又臭又挤的大白和小白窝里都挂着精准监控温湿度的仪器,那些冰冷变化的数字是科学的心跳,给枯燥乏味的科研生活注入强大的原动力。
阔别了先进的技术水平,才知道脚下曾经踩着多少巨人的心血,能在这个时代的科学领域革旧出新的学者,都是用血肉凡躯铸成基石的伟大工匠。
热血的冲动渐渐褪去,冷静的思考逐渐回溯。
在放弃和挣扎反复横跳的边缘,李隐舟拣起一块扁平的碎金,以突出的一面做上,凹陷的一面当背面,两指捻动,闭上眼睛,手腕用力,往上一抛。
摊开的五指没有感受到一丝重量,半响,他疑惑地睁开双目——
视线中唯有一只洁净白皙的手,五指握拳,横在他的额前。
墨意笼在鼻尖。
脖颈传来温热的气息:“想什么这么出神?”
李隐舟心脏踏空阶梯似的遽然一跳,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待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才无奈地松懈下挺直的肩膀,缓缓叹了口气:“少主不要捉弄我了。”
略有棱角的小金块硌在掌心,陆逊收拢的五指微微一动,正当李隐舟以为他要还给自己的时候,却见他收手回去,立直了身子,声音含笑:“我给你带了书目,不如就用这个当酬答吧。”
……说好的送呢?
李隐舟微微磋磨牙齿,扭过脖子,仰头望着对方秀气的下巴,略觉好笑:“少主府上不至于这么克扣吧?”
陆逊回以一个浅笑:“张先生对你,也不至于这么吝啬吧?”
李隐舟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