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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彀巷中。已经变成一片白huāhuā的世界。按照习俗。每位前来吊唁的官绅大户。都会送来一道挽幛。灵堂里放不下。就摆在院子里。院子里摆不下。就摆到大门外。到后来。整个一条巷子都摆满了灵旗挽幛。
陈恪搀着苏洵从马车上下来。便感到岳父浑身颤抖。两眼发直。竟悲怆得要背过气去。连忙去掐他的人中。苏洵才吐出悠长的一口气。眼泪便决堤一般流下来。挣开陈恪的手。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去。口中喃喃道:“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院子里。苏轼兄弟已经扑倒在地。匍匐着、哭喊着。爬到亡母的灵柩前:“娘啊。你醒醒啊。你不孝的儿子回来看你了。你临走的时候。不是亲口对我说。一定要见到我们高中进士。风风光光的回来么?”可是。儿子如今终于中了。你却躺在这里边。再也不看儿子一眼了。孩子还没好好孝敬你一天呢……”
声声悲从中来。如杜鹃泣血。惹得满屋子女人。又哭成了一片。
陈恪都被够得满眼泪水。但他的目光不在灵柩上。而是落在那个青衣被发、比黄huā瘦的憔悴人儿身上。
那人儿也泪水滚滚的望着他。两人久久凝望。陈恪真想一把抱住她。好生安抚一番。可此时此地。只能克制住情绪。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传递给她温暖。
感受到爱人的体温。让小妹早就哭干的眼泪。再次倾然而下。她轻轻靠在陈恪的肩上。无声的饮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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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男人们换上了白色的孝服。披着头发、赤着脚。连陈恪也不例外。在灵前致祭后。苏轼的妻子王弗。便向男人们讲述起了婆婆从病而亡的经过。
原来。自家中的男人们远赴京城科考求官之后。眉山的苏家仅剩下了一个婆婆领着两个女儿、两房儿媳过日子。婆婆程氏于丈夫、儿子们出门之后。身体急转直下、直至重病不治中年殒命。
最为遗憾的莫过于。程氏直到咽气也没等到儿子们双双高中的喜讯。她含辛茹苦服侍丈夫。教育儿子。却没能等到告慰的一天。世间所哀。莫过于此!
而事实上。程氏其实在父子离家之前。便已经疾病缠身。究其病根。又要追溯到当年那块‘苏氏族谱亭碑’的落成。那次对程氏的打击相当残酷!
后来提出‘三从四德’口号的程圣人。现在才刚刚中了同进士。宋朝的女子虽然出嫁后以夫家和子女为重。但与娘家的关系仍然紧密。这点在法律上就有体现……不仅是在室女。如果离婚。或者无子丧偶返家者。皆享有娘家财产的继承权。
而且哪怕是出嫁女。其实也有权继承家产。只是属于她的那部分。已经通过嫁妆的形势。提前给予了。所以宋代女家的嫁妆之后。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夫家的全部财产。但这些嫁妆的使用权、支配权皆归女方所有。若是女方不幸亡故。夫家是要还给其娘家的。
所以宋代女人并不像后世那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其与娘家的关系。反倒颇像陈恪原先那个时代。尽管程夫人的嫁妆早已贴补了家用。但她对娘家的感情。是不可能因此而耗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