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纪小，看同窗有了嫡亲的妹妹就羡慕不已，后来母亲有孕，便日夜盼着母亲给他生个小妹妹。
拍着母亲的肚子，一遍遍喊它“好妹妹”，母亲听到时，也总是笑着喊它“乖囡囡”。
再后来，他和母亲盼了那么久的囡囡，出生不到一刻，就被自己的身生父亲亲手摔死了。
母亲从此不肯原谅李明荣，在内院设了佛堂，日夜为那惨死的妹妹吃斋念佛，祈求老天爷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李拓不明白，老不死的李明荣造桥修路，灾荒年间赈济灾民，善事从不少做。为什么这样仁善的李老爷却能毫不犹豫地摔死自己的女儿、他的妹妹。
那个孩子很小很丑，脐带才刚刚剪断，嘴巴大咧咧张着，能看见红红的小舌头，眼睛都还不能睁开。
屋外雷电交加，大雨滂沱，石板台阶被雨打湿。李拓站在门口，旁侧美婢用身体替他遮风挡雨，劝他妇人生产污秽，公子莫进内室。
过了好久，才看见李明荣哄着怀里的小娃娃，浑身透着一股愉悦。
李拓举着手里的玉佩，正是换牙的年纪，却夸张地张大嘴，门牙缺了一颗也敢这样，丝毫没有一般孩子的爱面子。
“玉给妹妹！”只想对小妹妹好。
李明荣欣慰地看他一眼，夸他“吾儿心善”，带笑看了眼红彤彤的小娃娃，轻声告诉她，“你哥对你好，你要记得……”
李拓也笑弯了眼，附和道，“对呀对呀，你要记得哥哥的好！”
下一秒，小婴儿被父亲高高举起，“嘭”的一声摔在地上。脑浆掺着血，混成了猩红色，溅在李拓的锦鞋上。
像是平时常爱吃的那道什锦嫩豆腐，一时没夹稳，就从木筷间溜了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可除了他和母亲，所有人都很平淡地将头低得很矮很矮。
仿佛低着头，便能什么也看不见了。眼瞎了，耳聋了，心也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