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石衿将洛晨带离前厅之后,想着若是那烟雾散了,姜老找不见自己必定起疑,故而也不朝府外走,反而来在自己别院之中,本欲将洛晨放在梨花林深处的精舍里,可那时洛晨气息微弱,浑身滚烫,犹如一块火炭一般,石衿怕他有事,故而将洛晨放在精舍前的水池中,黑毛不愿离去,也随之跳进水池。
一切打理妥当,石衿心中终是担心生变,故而又在池水之中滴了一滴自己的血,这血咒之血自能阻隔灵力,且洛晨气息微弱,黑毛也没强到哪去,登时被那血气给遮了个严严实实。随后石衿回到厅上,佯装一直护在石江身前,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父女二人沿着林中小路来在精舍之前,果见洛晨浑身湿透,面色狰狞,手持飞沙剑四处乱砍,呼喝之中大有悲愤伤痛之意,旁边虽有黑毛鸣叫不已,然却只能压制片刻,转瞬之后洛晨又会仗剑发疯,嘴角鲜血并眼角泪水一齐流下,疯癫之中却又含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悲戚。
“哈哈哈哈,三月风暖催柳杨,快马加鞭指龙骧,乘云不知惊风狠,天真何以道炎凉?莫逆出口伴酒肉,刎颈不离女子香,无权无势无经纬,义薄云天也凄凉!”
洛晨之前几乎被姜老打死,郭石平枫二人袖手旁观之态被洛晨尽收眼底,心下如坠冰窟,万念俱灰,登时引动心魔,杀念恨意齐出,此时洛晨本心被郭石平枫所伤,故而竟无力抵挡那满心魔念。只是他在方圆村中被那神秘人伤了本命界,眼下那心魔受本命界伤势所限,因祸得福,这才让他挣得一丝生机。
石江虽不明就里,但也知洛晨此时必然十分凶险,正要上前劝说,却被石衿拦住:“爹爹,此时洛晨周身杀意纵横,而且身负灵力,您根本制不住他,这么多人在旁围观,只怕引他烦躁起来,反倒不好,父亲这会只带着众婢女到林外等候,女儿自有办法。”
一听女儿要独自与洛晨待在这梨花林中,石江面上顿有担忧之色,石衿见状说道:“爹爹,此时这么多人在这才是真的凶险,洛晨一个失手便是一条性命,众人之中只有女儿略知修真法门,只消众人退去,待他稍稍安静,便能成功,如此不进不退,却是难成!”
石江略一思索,知道女儿说的有理,狠狠一叹,大手一挥,与众人退出到梨花林外,只留下石衿与洛晨在精舍之前。这二人一个翩然而立,一个状若癫狂,石衿也不说话,周身血咒暗运,死死地盯着洛晨,黑毛本性通灵,这会也不出声打搅,只戒备地趴在一旁。
洛晨被心魔所制,对于灵力的感知却不减反增,这边石衿才运起血咒,洛晨一双冰冷的眼眸已然看了过来,飞沙剑发出一阵嗡鸣,举步就朝这边走来,石衿定睛看去,只觉得洛晨神色来回变幻,时而思念,时而憎恶,时而欢喜,时而悲伤,种种表情虽是平常,细看时却又森然可怖。
心魔控人心神,皆是以从前种种经历为引,此时在洛晨眼中,眼前之人一会是蓝心,一会又变成郭石平枫,一会寂真人,一会是父母双亲,来来往往无休无止,洛晨的心思越是随之而动,紫府便会越发混沌,到最后万念消尽,便如同行尸走肉,心魔便可取而代之。
石衿虽不知洛晨心中所想,但看见洛晨神色恍惚不定,就知道必然没什么好事。方才她在石江面前那般自信,只不过是装装样子,实际上心里对于如何解救洛晨并无半点头绪,但见洛晨缓缓走近,只得先出手将他打晕,令其不再发疯,等到他再次醒转,说不定就好了。
心下思虑至此,石衿步履迈出,飘然迎上,手掌之间血色暗生,已然拍向了洛晨的肩膀。谁知洛晨原本变换不定的神色忽然阴冷无比,杀意纵横,飞沙剑倒转而上,这一剑扫过来,竟是要把石衿的手给生生砍断!
石衿身上血力充盈,灵巧地一躲,随后一柄锋利短刀便出现在手中,迎着洛晨的剑刃便攻了上去,洛晨面带哂色,哈哈大笑,坠星剑谱中绝命剑法施展开来,这套剑法从头到尾尽是杀人招数,并无一丝花哨,石衿所用不过寻常武艺,如何敌得过,登时险象环生,洛晨一面逼进,一面朗声说道:
“凶犬倚门不得入,瘦肉三斤转做奴,世上安有真忠义,不过金银与前途!”
洛晨口中每说出一个字,便向前走一步,手上长剑也随之打出一招,此时一首诗说完,洛晨已然前行二十八步,打出二十八招,招招不离关元穴,谭中穴这些致命之处,只是每当可取石衿性命之时,长剑总会缓上那么一丝,只划出一道浅浅伤口,让石衿得以勉力支持。
如此又拆了十几招数,石衿已然被逼到了精舍旁边的角落,无处可退。她实是未曾想到洛晨竟会有这般实力,自己能在不用血咒的情况下缠住姜老,可是眼下拼尽全力,却依旧被轻松制服,真不知道为何洛晨在前厅之时为何要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