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与克罗泽不熟。七年前来到村里的铁匠离群索居,很少与人打交道。但他偶尔来酒馆喝酒时,也曾对她微笑,她不记得那笑容里有任何的敌意,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会让铁匠不高兴的事——而且是不高兴到想杀她的地步。
克罗泽掐住她的脖子时她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扎伤了他的手臂,逃进森林。拉赫拉姆偶尔会带她进森林一起打猎,她相信她对这里比铁匠要熟悉得多,应该能轻易摆脱他,然后沿着森林边缘跑到村子中心的酒馆。然而克罗泽的执着和追踪的技巧都令她惊讶,似乎不掐断她的脖子他就不会停止似的。
娜娜不得不停下来,试着拧干因为打湿而缠在腿上的裙子,厚实的衣料现在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当听见身后树枝断裂的声音时,她不得不干脆地用匕首割掉了半条裙子,换个方向继续逃命——为了摆脱铁匠她已经跑进了森林深处,如果现在不改变方向跑向村庄,大概连她自己也会在森林中迷路。
她奔跑着,跳过横倒在地的腐朽的老树,跳过隐藏在枯叶下时断时续的小溪。不停的奔跑让她浑身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在血液中沸腾,像是要喷薄而出……
一幢木屋出现在不远处,娜娜突然停了下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认识那幢屋子。那是父亲家的老房子,后来成为他的狩猎小屋。小时候父亲偶尔会带她来这里,她视它为她的秘密城堡,只属于她和父亲,甚至连母亲都被排除在外。
至少是假装被排除在外。
父亲失踪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但眼前出现的木屋完不像多年无人居住的样子,没有任何衰败破旧的迹象。屋顶和周围的落叶显然有人清扫,在墙角堆成一堆。门前的走廊上干干净净,小时候她最爱的摇椅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老地方,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她,等了很多很多年。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微弱的、她该知道绝无可能的希望从心底深起,而她近乎绝望地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爸爸……”
娜娜叫着,声音几不可闻。然后她跳起来,向着木屋冲过去。
“爸爸!”
她猛力推开门,大声地叫着。
屋子里是空的。冰冷的空气里隐约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是母亲身上混合着花香和烤面包的香味的,独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