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潺的马正牵在陆景行手里,她径直向他走了过去。他向他看去,突然双眼一睁,面露疑惑:“为何今日用了这面巾掩面?不过看起来不错。”
“雪姐姐在信上告诉我,那些人还在四处找寻我的下落,不得不防,还是谨慎些为好。”凌潺未施粉黛,以光滑的藕色罗巾掩面,露在外面的便只有那双清眸以及清眸之上白皙光洁的额,整个人透着一种清新干净之感。
陆景行颔首,将缰绳交给了凌潺。随后向身后重重地一挥手,一声令下,众人纷纷翻身上马。
一阵阵嘶鸣混合在清脆的鞭声中响彻了整个府前,马蹄奔踏,激起地面尘土飞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晨风中踏上了未知生死的路途。最终,激荡的马蹄声消失在了天边,那绚丽的云霞更红了,太阳在山尖露出了一道火色的边晕。
那个被凌潺故意躲避的人在钱塘城周围的大小镇子上停留了数十日,依旧没有一点结果,最后只好无功而返,带着那一队向元文陵借来的官兵回了城守府。其实并非是凌潺厌恶延陵栈,况且在凌潺心里,延陵栈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这有何来的厌恶一说呢。只是凌潺对他这样的皇室子弟有些偏见而已,她不想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
况且,如今凌潺有了陆景行,那场赐婚对她来说就更是荒诞。切确的说,她逃避的不是延陵栈这个人,而是那一纸婚约。只要朝廷的人找不到她,那么她与延陵栈的婚约便永远不会奏效。君都她是要回的,不过那也是在她与陆景行成了亲之后。回去查清楚钟离湲的身世,弄明白封白悦那夜当着众人所说的话。待为钟离湲报了仇,也算是报了钟离湲对她的再造之恩。
延陵栈在与元文陵的交谈中得知了他四哥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幸遭遇,对元文陵处置那侍从的方式多少有些不满。但是木已成舟,在这南涴国,他也没有这个权利命元文陵放人。
从厅堂出来后,延陵栈去了延陵枧的住处。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必他这四哥定是心有郁结,虽然事情的源头还得怨他四哥自己,但身为弟弟,理应去宽慰一下。
在榻上静卧了五六日,延陵枧的伤势已好了很多,脸上的淤青只剩下了浅浅淡淡的一层,就如只是用墨笔轻涂了一下而已。
延陵栈敲门进去时,衣襟散乱的延陵枧正斜倚在榻上浅寐,膛前一片如玉的肌理半掩半露,屋内青烟袅袅,一婢女半跪在榻前为他捶腿,榻头的案几上香茗还在冒着热气。这日子过得着实潇洒,就连紧随延陵栈进来的肖叶都不禁心生出了丝丝羡慕,不过却不敢苟同,这与废人也无多大区别了。
延陵栈若无其事的轻步上去,在离榻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不经意瞧了眼盏中清亮的茶水,闻声问道:“四哥,伤势可好些了?”
延陵枧刚刚并未在意敲门进来的人是谁,此刻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才缓缓睁开了眼,抬手挥退了为他捶腿的人,逆光看向延陵栈:“好多了。可曾找到湲儿的踪迹?”
延陵栈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摇头道:“不曾。我疑心是否被那女子所误导了,如今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她那日的说辞是存在问题的。口口声声说那锦袋是她所买,可是她所表现出的在意程度却并非如此,更像是重要之人所赠之物。试问,不过是区区几刀币的物件,就算再喜爱,怕是也比不上金子重要吧,为何翩翩要强行拿回去?她只需再花上几刀币便可再去买个相同的回来,这对于她来说是轻而易举便可办到的事。”
“你是说,我们被她给骗了?而她知道湲儿真正的下落?”延陵枧眨了下眼,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延陵栈适时地弯腰扶了他一把。
见延陵枧身子坐正,延陵栈收回手,直起身子转身走了几步,目视虚空,陷入了沉思当中,摇头道:“不好说,如今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况且,她故意隐瞒湲儿踪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她若真与湲儿相熟,她助我们与湲儿相见,那么她所受到的感激岂是我一人所给。我想以她这样聪慧的女子,已然猜出了我们身份的不凡。利益摆在眼前,她更没必要隐瞒我们。如此一想,又觉得矛盾。”
“那该如何是好?”延陵枧睁眼瞧着他那六弟的背影,抬手整顿了一番自己的衣襟,彻底将自己那白皙的胸膛掩了起来,如此看起来才像了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