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衿坐在寝室正中的松木雕花桌案前,听着府上嘈杂的哄闹声,不觉蹙起了眉。
昭都乃为福地,九水相绕护着龙脉,故而早春潮气最重。
楚衿的寝室一应陈列皆用的是廉价松木,浸了水汽,手抚其上粘腻不说,连空气中也泛着一股子霉味。
环顾四下,一榻一桌两把木椅,一窗一屏两盆开败了的花,便是这房中所有。
楚家家大业大,论外人瞧见楚宅里有这么一处地界,多半要以为是婢子家丁所居。
谁又会想到,这竟是楚家嫡出长女的闺房?
房门被一身形娇小的婢女轻缓推开,日光倾泄而入,浮在空中的灰粒更为显眼。
婢女挥了挥长袖,耐不住咳了两声,到底还算恭敬向楚衿福了一礼,道:“大姑娘,夫人同二小姐在正殿候着您呢。”
楚衿点了点头,起身便跟她去了。
婢子唤楚衿为‘大姑娘’,却唤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楚玥为‘二小姐’,一声称呼,便分出了尊卑来。
这样连下人也明嘲暗讽的日子,楚衿过了足足十七载。
楚衿的生母在诞育她时难产血崩而亡,她从未与母亲谋过面,可她却一直都知道,生母的死定与如今在楚宅里风光透了的林氏脱不了干系。
养育楚衿长大的老嬷嬷告诉她,她生母不过去了半载,林氏便被父亲过为了正妻。
林氏瞧不上楚衿这个遗腹子,总盼着昔日楚衿并未出生而是和她生母一并去了,那么自己的女儿便顺理成章成了嫡出长女,自是风光无限。
所以满腔的恨,也一并都撒在了楚衿身上。
楚衿的父亲楚怀山本是朝廷正二品武官,掌三营重兵,征讨塞外蛮族,为大昭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