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御史在帝都能与沈素做邻居,可见不是什么富裕人。但,能一路秀才、举人、进士、做官这条路走下来,可见,孙御史家里也不算穷。而且,此结论亦可由孙御史那双青葱玉手上看出来,这双手,一看就是除了读书习字,啥都没干过的样子。何子衿好几次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同阿念嘀咕,“这世上可真没天理,孙叔叔一个男人家,手长那么好看做甚,没的浪费。”
阿念捉起他家子衿姐姐的小胖手,不轻不重咬一下,道,“我觉着子衿姐姐的手最好看。”
子衿姐姐曲指敲他脑门儿,“那是,你要是敢咬孙叔叔的手,说不定人家得把你牙挨颗给敲下来。”
阿念郁闷,“我干嘛去咬一个男人哪。”子衿姐姐可真有想像力。
俩人正唧唧咕唧唧咕的讨论人家孙御史的手,孙御史溜溜达达过来,笑眯眯地对何子衿展示了下自己修长洁净的十指,臭美哄哄道,“怎样才能有一双完美的手,是有秘诀的,想知道不?”
何子衿真不是那种对着漂亮叔叔明显的炫耀,然后粉儿可爱仰脸四十五度天真又无邪的问“为什么”的女孩子,她颇是嫉妒滴道,“有什么秘诀啊,都是天生的。我家阿念的手也是天生好看。”拉出阿念的手对孙御史显摆了一回,还加以一番华丽形容,“现在阿念年纪是没孙叔叔大,但你看我家阿念的手,手指纤长匀净,皮肤细腻洁白,指骨不大不小更显精致,唯有右手中指第一个指节因常年握笔而生出一些薄茧,不过,正是由于这一处薄茧使得阿念的手由单薄的皮相美进而升华出渊博的味道来。以后待阿念像孙叔叔这个年纪,我都不知要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阿念的手啦。”
孙御史点头,忍笑,“是啊,我要不是眼中亲见耳中亲闻,都不能信这是凡人的手。”
阿念给他家子衿姐姐赞的耳朵都烧起来啦,道,“手好看难看的,关键得像子衿姐姐一样,有内涵才好。”
孙御史头一回见到未婚夫妻这般肉麻的对话,请教阿念,“手还能看出内涵来?”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就何大侄女那小肥手还能瞧出内涵来!孙御史觉着,面对这样一双小肥手,他除了觉着好玩儿,啥都瞧不出来。
阿念却是道,“当然啦,子衿姐姐会烧菜会女红会种花会卜卦,我还没见过谁的手比子衿姐姐的手更有内涵呢。”阿念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认真诚恳,他觉着自己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谁知孙御史跟脑子有病似的大笑个没完。
不过,孙御史还真得承认,子衿大侄女烧的菜实在是一流的美味。
到了何家,何恭尤其叫闺女烧了一回鸡汤面给孙御史吃,孙御史这么竹竿瘦的一人,连吃两碗,惊掉何子衿下巴,觉着竹竿也挺有内涵的:简直太能吃啦!
何子衿觉着孙御史是个深藏不露的吃货,孙御史也觉着,按理何家就是千亩田地左右的小地主阶级,结果,怎么何家这么会过活涅。譬如早上吧,必得一人一碗牛乳,简单的吃法是加糖煮开来喝,有时子衿大侄女心情好,还会做双皮奶、炸奶糕一类的吃食。就是这样,何家并不奢侈,但每样东西吃的都很精致。就拿孙御史主仆都喜欢吃的鸡汤面吧,自从前年孙忠从何家吃了鸡汤面,随从兼厨子的孙忠也没少在家里烧,结果烧来烧去就是不如何家烧的好吃。如今在何家又吃了一回,才知道诀窍不知何恭说的那样简单,什么用野鸡吊汤土鸡炖肉啥的,关键还有一样,人家何.烧菜小能手.子衿是用鸡汤和的面,所以面才入味儿。
用鸡汤和面,倘不是与沈素交情不错,而且深知何家就是当地土鳖,祖上十八代没出过啥出众人物,孙御史得以为这家子是落魄贵族来呢。这样想并不是看不起何家什么的,单单是孙御史的判断力而已,其实沈素吃东西也挺精细,但一些饮食技巧上与何家比还是有些不如的。
像何家,不说鸡汤和面吧,就是吃鱼也吃得各种花样,鱼必然要吃活的,新鲜的,买回来之后从不现吃,得在水盆里养个三两日,去一去土腥味儿。炖汤必要小火细炖成奶白色,不够火侯则不鲜美。若是遇着草鱼之类的肉肥刺少的大鱼,天冷儿,何子衿就喜欢吃酸菜鱼,或者做鱼肉锅,以及薰鱼、炒鱼片、鱼圆之类。又因沈氏不吃猪肉,何家多吃牛羊肉,牛肉要看运道,羊肉的话,也是不同部位吃法儿不同,羊蹄清炖,肋排红烧,孙御史还有幸尝过何子衿煎的羊排,孙御史都不禁感叹,“怪道阿素早早成亲生子,我要有儿子,就轮不到阿念啦。”
阿念道,“您连媳妇都没呢,哪来得儿子。”忒会吹牛!再说,就是孙御史有儿子,能比得上他跟子衿姐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