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安德伦神父,对待他的做法是艾科尼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我该一剑宰了他,而不是让他悄悄转醒,并对我痛下杀手。艾科尼还不至于让这家伙的打算成功,却很想知道安德伦为什么这么做。事实上,只一刹那他就有了答案——那名修女了解慈善之家的秘密,而安德伦正是为此杀了她。
“你不该来这儿。”神父告诉他。
“我可以保密。”夜莺之间也可能有联系,“只要你解释为什么杀了她。”
安德伦神父照做了。但他并不知道艾科尼的身份,因此回答中有种讽刺的坦然。“真言药剂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的,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他的手掌前探,神术的光芒比夕阳更明亮几分。“你无需为我保密了,只有死人才能信守承诺。”
“我们都是女神的信徒……”那时候艾科尼仍然没明白。
“很遗憾,我曾经是。”
这句话慑住了他。安德伦是怕修女供出他才灭口的,骑士忽然明白了。从没人告诉过艾科尼,教会的夜莺是否也有背叛总主教的一天。他甚至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然而事态不容许他继续想下去了,他下意识拔出剑,斩断一道飞舞的神文锁链。安德伦神父吃了一惊,但这只是开始。意外永远正在开始。
剑如疾风,荡开飞散的神文锁链,却因敌人矮小的身躯没能一击致命。艾科尼正要继续进攻,但尤利尔和罗玛却在这时赶了过来。无论如何,艾科尼不可能直接在他们面前杀掉安德伦神父。
“这不是我的本意。”他对着黑暗的角落控诉。艾科尼本来庆幸自己烧掉了那封信,可尤利尔忽然提到总主教,这让他乱了阵脚。接着安德伦神父突然联系他的举动而认出了他的身份。“盖亚在上,我该第一时间宰了那个混蛋!是他让我别无选择。”仿佛这么说会让他和他身后沉入梦境的囚犯好受些。
但他心里清楚,是尤利尔和罗玛让他别无选择。教会的荣誉就是我的荣誉啊,他保证过不让它受到半点污损。他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待盖亚教会——艾科尼·费尔文可以为教会献出一切,包括个人的尊严和人格。他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于是他鼓起勇气,大步走向地牢。铁门无需锁链,他也不知道尤利尔能否醒来——他似乎陷入了一个难以摆脱的迷梦,艾科尼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击解除了他的行动力。这是又一个意外,我根本没想杀他。
无法否认的是,这种情况比他预想的好上许多。艾科尼不敢想象他亲口告诉尤利尔罗玛失踪的消息时对方会作何反应。说实在的,哪怕他成功找到了罗玛,面对尤利尔仍然是一种煎熬。他必须告诉他那一剑的理由,而艾科尼也明白他决不会原谅自己。这种做法极不名誉,但他也不是十字骑士,教会的幽灵不在乎任何人的原谅与否。况且坦白来讲,他们都谎话连篇,谁也不欠谁的。
火炬的光照不到里面,艾科尼点燃蜡烛,而后沉着地转身。“我们没找到罗玛,她可能已经死了。我很抱歉。但我向你发誓会找到她的尸体,并解救那个名为艾肯的男孩。”但愿他活着。
慈善之家的交易他还在追查。当地的考斯主教答应听从他的指挥,但那是在阿兹比·齐恩到来之前的事。这对他的任务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影响,事实上,是很大的影响,因为连他自己也必须听命于阿兹比。总主教派这位德高望重的教士到银顶城来,让艾科尼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
不过阿兹比带来的也并不都是坏处。先前他很担心阿兹比会为了保护教会的秘密而选择杀掉尤利尔,教会的神秘者能够操纵记忆,可远不如灭口一了百了。好在阿兹比还不至于头脑发昏,他不仅提供了圣水和药物来处理尤利尔的伤势,还要求每个知道他存在的人保守秘密。艾科尼甚至不被允许离开银顶城,这正是问题所在。
“换班。”有人踏下石阶。艾科尼不认识他。骑士犹疑地朝后看了一眼,随后走向楼梯。轻微的锁链声从身后传来,他停顿片刻,复又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