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大伯母亲述的?”

    “是,是我大伯母亲述的。唯恐她日后抵赖,我与兄长还特意寻了族里的有威望的人,在现场一起听着。夫人请看,在我大伯母的口述中,她说她曾多次劝我娘放弃腹中胎儿,可我娘怎么都不答应。于是,在大伯父的几番催促下,她决定自己动手。我大伯母年轻时曾在富贵人家当过丫鬟,见多了这大宅子里头的各种腌臜手段,可因为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以至于她不断将动手的时机往后延。

    自爹爹走后,娘亲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日常吃的也不多,且都是兄长与我亲自料理的。可就在半月前,兄长因为有事外出,不在家中。我一个人既要照料娘亲,又要管着家里的事情,分身无暇。大伯母就趁着这个时候,以来探望娘亲为借口,哄着娘亲喝下了她掺有薏米和红花粉末的老鸡汤。

    未免被人发现,大伯母还特意将碗筷给清洗干净,又盛了半碗没有放东西的老鸡汤搁在厨房里。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我娘在喝鸡汤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些,那些鸡汤落在了床单上,且从里头发现了薏米和红花。哦,忘记说了,我阿爹跟我兄长都是做药材买卖的,这薏米与红花,他们最是熟悉。”

    “红花具有活血、破淤、痛经的功效,是一味强烈活血的药材,虽可以导致孕妇流产,但多半被心怀鬼胎之人用在怀孕初期的妇人身上,这用于孕晚期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这薏米的功效与红花差不多,但在量少或者不经常服用的情况下,导致产妇早产的概率也不高啊。”

    “我兄长也是这么说的,若只是这两味药材的话,不至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逼问的紧了,我大伯母才支支吾吾的说,她在我娘喝下老鸡汤之后故意用言语刺激她,我娘经受不住,这才有了反应。稳婆来了,可因为我娘还不到生妹妹的时候,妹妹是横在娘亲肚子里的。若非神医有办法,我娘跟妹妹只怕都活不下来。”

    “你大伯母这么做,就只是觊觎你家的钱财?你家很富裕吗?”

    “看夫人的穿戴,应该是家世很好的人家吧。我们家跟夫人家是没有办法比的,可搁在村子里,算是富裕的,至少从年头到年尾,家中都有余粮,也有银钱花销。大伯父一辈子不成气候,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小叔他们也没什么本事,但还算本分。爹爹还在的时候,家中就时常接济他们,那个时候,也还算和睦。爹爹病故后,他们就开始动歪脑筋,一方面是担心娘亲生了妹妹之后不再管他们,另外一方面,也是觊觎我家的院子,贪没我家的钱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是孤儿寡母,也不是那么好让人给欺负的。”颜素问轻握了一下星儿的手:“十四岁,虽说还是个少女,可遇到这种情形,也只能站在你娘跟前,学着去保护你娘和妹妹了。”

    “夫人说的,星儿都明白。星儿不是一个人,还有兄长呢。得知娘亲出事,兄长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有兄长在,有兄长的那些好朋友在,大伯父跟小叔他们根本不敢欺负我们。星儿现在担心的只是娘的病。妹妹还那么小,虽说星儿与兄长也能照看,可哥哥姐姐终究还是替代不了娘亲的。”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颜素问轻叹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药箱上。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星儿家中。偌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间房舍内,还有些人气。

    星儿娘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浸过水的纸片,气息微弱的俨然已到了鬼门关口。

    这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望有了,闻有了,这问却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诊脉,发现星儿娘的情况比自己预估的还要严重,颜素问的眉头不知不觉的就皱了起来。

    “这位夫人的病情很复杂吗?”顾长风见颜素问皱眉,不由开口问道。

    “复杂?那我娘的病还能治好吗?”床边,星儿的兄长,一个外表看上去特别干练的年轻人脸色很不好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