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奴婢没有这样想,主上也没有这样吩咐过。”宫女一直低着头:“这两年,奴婢也看明白了,之前宫中所传皇上不喜皇后都是假的,皇上不是不喜皇后,而是不喜别人。只是那个时候,皇上尚未坐稳自己的位子,不得不演戏给后宫的女人看,也顺便给前朝的那些人看。可现在,他已经是名副其实,正儿八经的皇上了,他已经不需要再遮掩什么。兴许,他日后会厌倦了皇后,可娘娘您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的。深宫内苑,纵然娘娘现在成为了贵妃又能怎样,没有子嗣傍身,终究是搁在云端上的。奴婢做得这些,都是为娘娘你考虑的。娘娘怎么想奴婢,奴婢都无所谓,就算此时,娘娘杀了奴婢,奴婢也还是这些话。奴婢,从未想过要害娘娘。”
“即便是你没想过,你的主子也是想过的。”
“奴婢不敢妄自揣测主上的意思。”宫女将头垂得更低。
“你倒是忠心。”
“奴婢对娘娘同样忠心。”
“你下去吧,反正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丢不了你。尽忠可以,但一个人的时候,也得想想,你口中的主上值不值得你为她牺牲性命。当然,我不是劝你,命是你自己的,你若不珍惜,我也帮你珍惜不得。”颜沐芸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宫女紧抿了下唇,起身出去了。
深宫内苑,即便起了风,也是看不见的那种。颜沐芸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母亲,女儿是不是错了?女儿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她当年喜欢的不是顾言卿,而是邺城里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现在没准儿已经过着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如果当年她平静的接受了现实,而不是处处觉得颜素问不该高自己一头,母亲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如果当年她没有受那个人的蛊惑,没有进宫,至少现在还是自由身吧。
她伸手摸了摸铜镜里的自己,又叹了口气:“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自己活着,我一定不会死在这宫城里头。母亲,你放心,我不会再跟妹妹置气,我会想办法,把她一起带出去的。这皇宫,不是富贵窝,而是吃人塚。”
风过无声,铜镜里同样不会留下任何的东西。
夜,渐渐深了。
颜素问将孩子哄睡之后交给尔容,让她把孩子带去给母亲和乳娘照看。倒不是颜素问自己不愿意熬夜,而是母亲和婆婆下了命令,让她晚上尽量休息好,过了二更天之后,这孩子就交给乳母带。
若是没有眼下这些糟心事儿,乳娘会跟颜素问住在一起,可眼下,乱糟糟的,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儿,就连这请进府里的乳娘也叫人不放心。颜老太太,颜白青跟杜若都住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也顺带着就把乳娘和孩子安置在了那边。颜炜林和沈九住在距离颜素问一墙之隔的小院里,以免有个什么情况,照应不到。
待尔容将孩子抱出去之后,颜素问便打发幼白去睡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顾长风的事情。倒不是担心他谋逆的罪名会不会落实,而是担心他在牢里会不会吃苦,会不会受罪。天牢,她是没去过,可刑部大牢去了不止一回。那暗无天日的监牢,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待的地方。恍恍惚惚中,她似看见了一个胡子拉碴,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顾长风,心口处猛然一疼,坐起身来,正好听见窗户纸被人戳破的声音。
透过月光,她看见窗户外头有个黑影,紧跟着闻到一股淡淡地香味儿。快速的用手捂住鼻子,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了顾长风之前送她的那柄短刃,快速起身,将床上的棉被稍微做了一下伪装后,便藏匿在了床的一侧。
过了许久,那黑影才从窗子翻身进入,目标明确,直接奔着床铺而来。他原是想着连同棉被将人一起带走,却在俯身抱起棉被时,察觉到了不对,来不及细想,脖颈处一凉,短刃就横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