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一脸无奈,踌躇半晌後道:「其实我弟弟一直在调查凯伊,我们只知道他交游广阔,与很多人都有不正当的关系。我们猜测他可能是魅魔混血,但苦无证据,没想到竟连戈特弗里德老师都是被他害死。这…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麽处置…」
「…你说凯伊交游广阔、与很多人都有不正当关系是什麽意思?为什麽你们很早就察觉到了?」谢尔顿困惑不已:「为什麽我什麽异状都没发觉?」
「他刻意接近你,主动成为你的仆人打探情报,自然会处处防着你、对你刻意隐瞒,不会让你产生疑窦。可我弟弟自他入城後就一直暗中打听观察,得知他就算离开野外旅店、成为你的仆人,也固定每隔一段时间与他人幽会,间隔五天到一个月不等,有陌生人也有曾经的客人,直到出现一位异国装束的旅行者,他才终於没有在帝都与他人来往。我们原本以为只是他行为放荡,但如果是魅魔觅食,那就说得通了…」谢尔顿顺着战友所言回忆过往凯伊的言行,自己用药那段期间分明无法行房,他也焦虑的非试不可,这般回想起来,凯伊确实有诸多类似魅魔的举动,只是太会以语言迷惑人,自己也不认为他会说谎,从未去查证罢了。
「如果他本就是魅魔,卖身对他来说也不算什麽迫不得已的营生,那他为什麽要留在我身边,自愿作为我的仆人?为我付出这麽多,难道都另有缘由?」谢尔顿越想越是後怕,不知道凯伊留在自己身边真实目的为何,对自己又有哪几句是真话。
「过去见你们关系紧密,我们不敢告诉你,其实凯伊他…」战友将弟弟这些时日的调查添油加醋的说,甚至影射凯伊有通敌之嫌。谢尔顿回想过去自己猎魔,凯伊总是将计策问得详细,而凯伊虽然帮忙自己,但认识凯伊之後魔族变得难以对付,每次出战都像是早有准备,甚至他还利用旗下产业与魔族往来,还有自己那本贩卖後马上扭转魔族劣势的情报书,为什麽会那麽快起作用?当年自己神剑到底如何失而复得?为什麽神剑被盗前梦见的恰好是凯伊?诸多疑点如今一一串联,谢尔顿心中发凉,痛苦的得出结论:「凯伊难道是…魔族安排在我身边的间谍吗?」
战友叹气:「恐怕是如此…」
谢尔顿颓然掩面,喃喃道:「为什麽这麽明显的事我现在才察觉?过去他为我做的事、捐献的钱、教堂里那些赎罪券,还有他对我说的崇敬倾慕、我们约定好要共度余生的承诺…」想起当年凯伊与旅行者定下婚约,也是在多数魔族贵族签和平协议之後,难道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打算在自己没有情报价值以後就脱身离开吗?若当前两族战争结束,他也会在自己失去利用价值以後毫不留情的离去吗?
战友安慰道:「你没什麽感情经历,被这样一个厉害的魅魔迷惑在所难免,就如同戈特弗里德老师的忏悔文所说,他是个性狡猾、满口谎言,特别擅长迷惑人类的可怕魔物,就连守戒自清的戈特弗里德老师都栽在他手里,更何况是生活於世俗中的你呢?」
谢尔顿掩面流泪:「但这麽多人…都是因我让凯伊知道情报所牺牲,我无论如何忏悔、流下多少血汗,都无法洗清我犯下的罪孽,我…我必须亲手斩断祸根!」想通後抹去泪水,拾起神剑坚决道:「我必须亲自把他送回地狱!然後再随戈特弗里德老师那样在神前忏悔!祈求神的原谅!」
「你先冷静点!」战友急忙相劝:「大错已铸,你就是杀了他再自杀也於事无补!现在正是两族交战、急需人手之际。你与其为曾经犯下的错牺牲自己,不如将功赎罪,利用神对你的眷顾,到前线去带领人类走向胜利,这才是真正的弥补过错!」
「可我实在没有脸面苟活於世…」谢尔顿正自悔愧,战友努力相劝:「活下去赎罪远比一死了之更难,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那便去这世上最可怕,但也最需要你的地方,真正的赎罪於神!否则你什麽都没处理,便打算离开人间去见恩师吗?如此莽撞,你认为到那个世界後戈特弗里德老师会谅解你吗?」
「唔…」战友所言令谢尔顿重新省思自己的冲动,坐下来认真反思,纠结道:「你说得没错,轻易死亡对我来说太好过了,我得勇敢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并努力为此赎罪…那我回去先杀了凯伊…」
不料战友却说:「先别考虑杀凯伊的事。」见谢尔顿一脸狐疑,战友接着解释:「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既然你会为了下不了手哭着跑来,再让你痛下杀手恐怕会留下心理创伤,你已经够痛苦了,没必要再让你的心多一道创疤。」
战友分析得在理,谢尔顿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对凯伊痛下杀手,但仍犹疑不定:「可我也不希望凯伊落入他人之手,如果是我还能确保他免受多余的痛苦,倘若是其他人,我只怕…」
「那先把凯伊交由我处理吧。」战友说道:「城里抓捕混血的事相信你也知道了,我弟弟是治安官,能保护他不被巡逻察觉。我还知道几道圣印阵法,可以抑制他的魔气,他会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能施术或害人,直到你回来我们再决定他的生死去留。你就安心的去赎罪吧,再待在此处,我担心你心里过不去…」
谢尔顿痛苦自责之下慌不择路,且眼下整座城镇他也只信得过眼前这位生死之交,此时听战友处处为自己着想,又将凯伊的事安排妥当,心道:「这也许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我现在思绪混乱,无法做出理智的决定,也无法妥善处理凯伊的问题。这段期间还是照他所说,我认真随教会去抵御魔族、保护人类,凯伊被封魔气也不能再迷惑他人,等我想通了回来,再好好处置凯伊的问题。对,当前最重要的,是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别让前线的战士因为我的愚钝无知而多做牺牲…」思念及此,谢尔顿背起神剑,下定决心要去前线奋勇杀敌,立下战功赎罪,当即诚挚向战友道谢,便趁夜赶去教堂,让猎魔团安排作战编列、送自己远赴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