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莫桑打来的。“老板，老板娘还在SK的工作室卸妆。她说今天晚上不回来吃晚饭，还有可能会比较晚，让您别等她了。”晏承之又开始郁闷。他想起那个SK的吕晋楠，长得也还算可以，也算是事业有成吧。但有一点格外讨人厌——喜欢装嫩！吕晋楠明明就比他年轻三四岁，可是跟他站一起，总是显得嫩很多。就算明月说过是他的气场太强大，让别人在他面前都显不出半分沉稳来。这种话以前听着很顺耳。现在回想起来，不就是拐着弯说他年纪大！晏承之很不高兴。他亲自给陆明月打电话，“典礼不是六点就能结束了吗？怎么不回家吃饭？”陆明月在那边解释道：“因为要跟SK的工作人员一起去吃个饭，庆幸一下。”这次颁奖礼，她跟吕晋楠合作的作品拿了大奖，虽然在吕晋楠看来不是特别重大的奖项，但却是明月迈向国际的一大步。虽然工作人员没有参与，但老板拿奖，请员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晏承之嘀咕道：“吕晋楠是老板又不是你，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陆明月没听清他说什么，又听到吕晋楠在那边叫她，快速道，“我先不跟你聊了，晚上回来再说。”晏承之被挂了电话，脸拉得老长。陆明月现在身上还穿着拽地的长裙，去参加庆功宴显示不太合适，她原想着把自己原来那一身换回来。结果一回到工作室，又碰到那个年轻小姑娘蹲在门外。这小姑娘也是有韧劲，两年了，几乎是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找吕晋楠。吕晋楠从刚开始的沉着脸赶她走，到后来的无可奈何，到现在，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太久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还问一句，“灵秀这阵子没有过来？”那小姑娘叫楚灵秀。虽然她父母待她不好，起的名字倒是怪好听的。今天是个雨天，小姑娘的鞋子弄脏了，正蹲地上有些不知所措。陆明月让店员拿了张湿巾给她擦鞋子。小姑娘擦完鞋子，还小心翼翼地把纸巾折好，似乎不舍得扔的样子。陆明月难免有些心酸。她把整包湿巾都递给她，关切地问：“你这两年经常过来，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楚灵秀连忙道：“我有事情做的！”“我每一节课都不会缺的。”“还有，在风情街那里晚上有好多大排档，我去给人家洗碗，有一百多元一晚上呢。”这是一个乐观向上，积极生活的好女孩。陆明月这两年陆陆续续跟她聊过几次，已经了解到，她为什么会一直跟着吕晋楠。楚灵秀跟农雪英是同一条村子的。但她没农雪英幸运。她的父母生了六个女儿，才得一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楚灵秀排行第五，是六个姐妹当中长得比较好看的。两年前她刚满十八岁，高考一结束，她爸爸就收了邻村一男的彩礼，要把她嫁给过去。六万六的彩礼，在那条村子里算是特别豪横的，她爸爸说要拿这些钱给儿子读贵族学校用的。楚灵秀知道要娶她的男人已经四十几岁了，由于性格暴戾古怪，没人肯嫁他。她当时刚读完高中，分数都没出来，但她自己估了估，至少可以上个重一本。结果被父母压着她去嫁人，她万念俱灰就想跳河自尽，正好吕晋楠的父母经过，把她救了上来。了解情况后，吕叔替她把彩礼钱退了。之后吕叔又问过儿子的意见，给她弟弟找个好学校，她的爸爸这才作罢没再带她嫁人。从那之后，楚灵秀就把自己当成吕家的人，每天在吕叔家里帮忙干活。吕叔吕婶虽然挺喜欢小姑娘，但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家里。于是等分数出来，发现她考得不错，就提出替她交学费，让她先去读个大学。楚灵秀上的大学，就在京海。她知道是吕晋楠帮忙出钱退了彩礼，也是他帮弟弟找学校，所以辗转打听到工作室的位置，就过来找他了。吕晋楠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好意，竟然会帮了一个怎么赶都不肯走的人。虽然他头疼，但陆明月倒是挺喜欢小姑娘。陆明月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不由道：“你年纪比吕晋楠小很多，怎么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媳妇儿了？”楚灵秀认真地回答：“他替我还了彩礼钱，就等于是他给了彩礼，那我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陆明月又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吕晋楠他根本不喜欢你。你年纪太小，不适合他，你这样天天过来，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压力。”楚灵秀有些怅然，低头小声道：“我知道的。”过了一会，她又重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就不做他的媳妇儿，我可以帮他做饭洗衣服，还可以拖地，我可以给他做任何家务的！”“不管做点什么，我总要报答他的。”陆明月叹了一口气，没有接着再说。吕晋楠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直沉默着。陆明月走到他身边坐下，无奈地一摊手，“你也听到了，这姑娘心眼实，我劝不动。”吕晋楠明显有些心烦，“算了，先不想这些。”他看看明月身上的礼服，“对了，我给你准备了衣服，你去换了看合不合适。”陆明月进去换好衣服出来。楚灵秀还坐在外面的阶梯上。两年了，她始终不敢走进SK的工作室，怕吕晋楠会觉得她冒昧不懂事。陆明月见她的背影瘦瘦小小，看起来孤伶伶的，不由有些怜惜。“leo，要不庆功宴带上楚灵秀吧？”她看得出来，吕晋楠其实对小姑娘有些心软了，只是他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劲，总是不肯心平气和地好好跟她说话。吕晋楠下意识又觉得烦。但是陆明月道：“你看天都黑了，小姑娘一个回学校也不安全。要不你安排个司机送她回去？”吕晋楠不知想到什么，眉心拧了拧，淡声道：“让她跟着一起去吧。”楚灵秀听说可以跟着吕晋楠一起去吃饭，显得格外高兴。来到旋宫大酒店门前时，她小声地问：“明月姐姐，我到时候可以坐到你身边吗？”她从小到大连顿饱饭都不怎么吃得到，更别提来这种明亮富丽的地方。陆明月看得出她的拘谨，轻拍她的手背，“不用紧张，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